虞夫人聞著虞秀才一身酒氣,便知道他是又落了榜,她和虞秀才是青梅竹馬,時候到了,順理成章的也就成親了,她沒想過原先待她那般好的人,成親了幾年後,會變成這個樣子。
將家裡的事全交由她打點,她不像是虞秀才的夫人,倒像是丫鬟,虞夫人越想心裡越是冰涼,到底還是有點夫妻情分在這,又已經有了孩子,虞夫人才沒有離開。
虞夫人整理了一下心情,將虞歡抱起,放到小床上,轉背就拿家裡備用的傷藥,再轉身,虞歡呆滯的望著前方,雙眼無神,虞夫人心疼的不行,對虞歡的愧疚更甚。
虞夫人抿著嘴一邊小心翼翼的為虞歡的臉上藥,一邊輕聲道,“虞歡乖,你爹……”望見虞歡聽著手瑟縮了一下,虞夫人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你爹他不是故意的。”
虞夫人心裡不管對虞秀才是什麼想法,她都希望虞歡不要對虞秀才有厭惡的情緒,希望虞歡和虞秀才還能保持好的父子關係,虞夫人剛想繼續為虞秀才辯解著什麼,虞歡一句話便讓她哽咽出聲。
虞歡靜靜的望著虞夫人半晌,像是突然忍不住似的,他顫抖著摸了一下自己疼的火辣辣的臉,帶著哭腔道,“娘,我疼……”
虞夫人微張著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紅著眼眶,為虞歡上藥,哄著他入睡。
次日,虞秀才昏昏沉沉的醒來,頭痛欲裂,手很不舒服,當視線逐漸清晰,他看著自己那隻被凍傷的右手,心頭火又燃了起來,皺著眉頭,陰沉著臉,便想去好好管教一下虞歡。
虞秀才起來,已是日上三竿了,他巡視了一週,發現屋內沒人,冷哼了一聲,在老地方拿著些銀錢,又出去喝酒去了。
原是虞夫人怕昨晚的事重演,所以出去幹農活的時候將虞歡帶上了,望著虞歡在樹下面靜靜看書的模樣,虞夫人莞爾一笑,虞歡這個名字是她取得,她不求虞歡以後能多富貴,只願虞歡餘生歡。
接下來的五年內,虞歡和虞夫人雖與虞秀才同住一個屋簷下,但大多都是避著的,卻還是避免不了虞秀才對虞歡的打罵,虞秀才徹底輪迴了酒鬼,七天裡最起碼有三四天是醉的,還有幾天是醉的不省人事的,終於,在虞歡十一歲那年,有人發現了不幸跌落在溝裡已經沒有氣息的虞秀才。
虞秀才死了,縱使這個父親經常對他打罵,虞歡心裡還是難過的,畢竟虞秀才在他小時候還是對他好過的,相比虞歡,虞夫人反而要冷淡的多,將虞秀才埋葬了之後,日子該怎麼過還是怎麼過。
虞歡與虞夫人相依為命,虞歡很喜歡讀書,虞秀才留下的書籍,都讓他讀了個遍,虞歡算是爭氣的,過了童試,和鄉試,虞歡本想十六就上皇城趕考,卻不想虞夫人得病,就緩了三年。
虞夫人在虞歡十九時,病逝,虞夫人留下遺願,希望虞歡能完成他父親的遺願,能夠高中。
料理好虞夫人的身後事,虞歡收拾好包袱,便準備去皇城,不想出村的路上,村裡人都對他指指點點的。
虞歡生的一副好相貌,即便身穿打補丁的粗布衫,也難掩其絕代風華。
“哎,看到他沒有,他就是虞家那個鬼胎……”
“啊?就他,你弄錯了吧,這孩子看著挺好的啊!”
“千萬別看這些表面上的,他比他那酒鬼老爹可恐怖多了,簡直就是天煞孤星啊!剋死了他那酒鬼老爹,又剋死了他娘……”
……
此話一出,虞歡停住了,周圍的人一驚,不由的退後了些許,虞歡淡漠的眉眼,側頭漫不經心的看了剛剛議論的那些人,也不知怎麼地,被盯著的那些人,只覺得背後湧上一股詭異的寒意,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周圍的人見此,望著他的眼神就像望著凶神一樣,不自覺的退後了好幾步,給虞歡讓出一條路來。
虞歡見此,緩緩離開,過程中未說一句話,眼底一抹苦澀漸漸潛了下去,如今,娘也走了,這世上怕是再無肯接近他的人了吧,畢竟他也不願再去傷著別的什麼人。
村裡人見虞歡走了,心中萬分慶幸,以後村子裡算是安寧了。
虞歡一路上奔波,終是來到了皇城,進皇城時,天色已晚,來不及欣賞皇城的繁華,虞歡得先去找個便宜點的客棧,費了好些時辰,虞歡才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看的客棧。
問了問老者,最便宜的房間,虞歡蹙眉,身上的銀兩,也只夠住上四五日,還是在餐餐喝粥的前提下,看來,他得找些賺錢的夥,不然熬不到會考的時候,他怕是已經被這柴米油鹽給逼瘋了。
虞歡嘆了口氣,先將這幾日住客棧的錢結了,便上了樓休息了。
第一日,虞歡吃過早飯,便打算去外面找點事做,逛了一日,卻是無功而返。
第二日,虞歡亦是如此,客棧的那老者瞧出了些端倪,在虞歡回客棧時,便主動向虞歡打了聲招呼,“公子回來了,今日都逛了城裡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