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久哥,你看看那紈絝,都賴在酒肆前,兩三天了,要不我幫你把他趕走吧!”陶紅坐在桌前撐著下巴提議道。
忘久靜靜的倒著酒,道,“無妨,他想賴著便賴著吧!”
“咕嚕”幾聲,蕭九的肚子餓的直叫喚,他捂著肚子坐在酒肆外頭,那匹馬被他換了些銀錢,在一處好點的酒樓,只一餐便花沒了,在蕭家,蕭九從不缺這些東西,他也沒想到那幾盤菜會那麼貴。
連住個普通客棧的錢都沒了,一入夜,蕭九便找個枝葉繁茂點的樹,睡在那樹上,他也怕被人笑話,所以天微微亮,他又找了個無人的暗巷,換了身衣服繼續去忘久所在的酒肆蹲點。
鼻子有點點癢,蕭九止不住的打了好幾個噴嚏,忘久聽聲,眉頭下意識一皺。
天上,灰濛濛的一片,冷風颳起,蕭九便忍不住打哆嗦,蕭九抬頭望了一眼黑壓壓的雲,雲中的閃電,若隱若現,雷聲也隨之響起,蕭九的頭髮被風吹亂,獨自坐在酒肆的柱旁,很是淒涼。
陶紅看著這般天氣,匆匆跟忘久告了別後,便連忙趕回家,去收那些還曬在外頭的物件,深怕她爹又給忘了。
沒過一會兒,就下起了瓢潑大雨,酒肆外的屋簷有些窄,下起雨來,根本遮不住蕭九,蕭九忙起身,想往裡躲著點,可又想起忘久不悅的臉色,只得愣愣的站在外頭淋著雨。
一時之間,雨聲蓋過了其他的聲音,忘久想去看看蕭九的狀況,卻因沒辦法聽到蕭九那頭的聲音,辨識不了方位,蕭九的嘴唇凍的發青,頭髮和衣服都溼了個透頂,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
忘久只聽見“呯”的一聲,忙起身去往聲源處,忘久蹲了下來,摸索著,手指尖碰到了蕭九滾燙的臉,他一把將蕭九橫抱了起來,回到他的臥室。
酒肆裡頭的路線,他早已爛熟於心,忘久到廚房燒了熱水,端了一盆回房,手顫抖著,想將蕭九溼透了的衣服快速換下,可手上的動作,卻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他的腦海裡不禁浮現出了,當初蕭九洗浴時的畫面,忘久的臉不停發著熱,只過了一小會兒,他就感覺他臉上的溫度似乎跟蕭九身上的溫度差不多了。
忘久在心裡狠狠唾棄了自己幾遍,默唸著清心咒,將蕭九的溼衣服換下,幫蕭九擦了擦身,擦乾蕭九的發,再換了一套被褥,將絹布打溼放在了蕭九的額頭上,做完這一切,忘久的身上已然汗溼一片,他的衣服本就被蕭九弄溼了些許,如今這樣,跟淋了雨沒什麼區別。
在忘久做這一切時,蕭九乖的不像話,只是眉頭都快擰到一塊了,不停囈語著。
忘久沒有急著去換身衣服,他聽著蕭九低低的囈語聲,忍不住湊近了些,聽著,聲音很清晰,蕭九說的,忘久一字不差的聽見了,蕭九在說,“阿葉,別走!阿葉,救我!”
忘久的身子猛地一愣,坐直了身,手緊抓著蕭九的手,臉上滿是苦澀,他喃喃道,“阿葉不走,阿葉不走。”只要蕭九沒有放下他的手,他又怎捨得離開……
外頭的雨聲越來越大,忘久的心卻慢慢靜了下來,看不清眼前的人,忘久索性閉眼,用其餘四感感觸著,他離開的這兩年,想必蕭九也沒有懈怠於練劍,蕭九右手虎口和指腹上的粗繭便能為此證明,他似乎能看到總是留到最後的蕭九,汗流浹背,卻依舊持劍練習的認真臉龐。
蕭九專注認真的樣子,總是他最無法抵抗的。忘久順著蕭九的手,往上慢慢的觸碰到他的下巴,比他印象中的還要消瘦了點,嗯,要給他做點好吃的養養,把他變的跟小時候一樣胖,一樣可愛,忘久如此想著,笑出了聲。
忘久的手往一旁側過撫摸著蕭九的臉龐,輕輕捏了捏,還是那樣軟軟的,再往上些許,蹭過蕭九的眉,蕭九的眉間已然舒緩開來,由著眉間,緩緩而下,微微收攏食指颳著蕭九高挺的鼻,又伸展開來,帶著點竊喜,小心翼翼的停留在蕭九的唇間,原想狠狠的摁下去,讓這少年吃痛,正好報了他當初一聲不吭忘記自己的仇。
可終究還是捨不得,俯身,以唇代指,一遍又一遍的輕碰,滋味一如他記憶當中那般的美好,甚至還要更加的甘甜,正如他專門為他這小小心上人釀的酒一般,回味無窮。
忘久遇上這酒肆的兩位老人,是他之幸,能學會釀酒,他卻總感覺冥冥之中註定的,他潛心專研釀酒之術,心中雖有過奢望,但真的沒有想過,蕭九還會來到他的身邊。
好想就這麼一次,他也可以任性一下,不論蕭家有何目的,他都想好好珍惜與蕭九相處的這麼一段時間,重新在這少年的記憶中,刻下屬於他的烙印,不是屬於葉珉,而是屬於忘久的烙印。
獨屬於清河小鎮的忘久。
再一次的輕咬著蕭九的唇瓣,忘久起身,拿開蕭九額頭上的溼布,蕭九的額上的溫度已經降了下來,忘久為蕭九掖好被子,去了酒肆的其他房間,他的少年,晚安好夢。
蕭九睜開了雙眼,天已經大亮,外頭,一望無際的藍,又是好天氣的一天。
蕭九意識逐漸回籠,才發現他身上穿的不是他自己的衣服,這衣服比他的稍大了些,顏色也淺上很多,蕭九正不知所措之際,忘久敲了敲門,端著溫水進來了,“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