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幾個方面之外,為了不致引起混亂,最關鍵的益都舊軍,鄧舍卻暫時沒有去動。續繼祖、陳猱頭、高延世、劉珪等人倒是可以依舊統率舊部。當然,暫時地不動,並不代表完全地沒有半點改編,鄧舍藉口組建新軍,分批次地從他們部下中總計抽選了八千的精銳,仿照五衙的規格,賜衙名為定齊,放畢千牛出去,任了都指揮使,用高延世、劉果為其副將。
高延世本為千戶。都指揮司的規格與萬戶等,實質地位上比萬戶還高了半級。他充作副手,等於從千戶升做了副萬戶。雖與劉果這個見死不救的傢伙平起平坐,使他很不高興,不過大體來說,非常滿意。或許不至因此便對鄧舍一下子肝腦塗地、忠心耿耿,至少感恩戴德。
並且,續繼祖以下,凡益都五品官以上,無論文武,鄧舍悉數抽選了其子侄一人,充入質子營。
總之,採用種種的措施,經過兩個多月的整合,海東在山東半島的東部漸漸形成了一個以登、萊為樞紐,連線遼、魯;北據益都,用泰安、濟南為最前線之防禦,以遼左、海東為最堅實之後盾的整體局面。
並抽調雙城、江華島、平壤、遼左諸路水軍,建成了山東水師,以此來控制渤海海峽。
這些舉措牽涉到軍、政諸個方面,說易行難。好在海東之前就有過收拾南高麗的經驗,有一整套的現成方案。鄧舍又專門調來了洪繼勳、吳鶴年全盤負責,加上姬宗周、章渝等益都降臣、以及顏之希、益都三友等地方士紳豪門的配合,事情的進展還算比較順利。
清州一戰,姬宗周主動獻上城門,楊萬虎送他回了益都。鄧舍升其官職,現為益都行省右丞。章渝,益都城破之日隨續繼祖投降,鄧舍大人不記小人過,免了他城頭相罵的罪過,並給了他一個實缺,現任益都行省左右司員外郎。
顏之希、益都三友等人,也分別被授予顯職。
顏之希做了益都知府,李溢則成為登州知府。國用安也進了左右司,位在章渝之下,官居都事,並有劉家公子名叫劉名將的,亦為都事。唯獨鞠勝,鄧舍喜其膽氣豪壯,拔擢入了益都行樞密院,與鄧承志、潘賢二併為僉院。
這益都本來沒有行樞密院,乃為鄧舍新設的衙門。名義上尊小毛平章為首,是為知樞密院事。以佟生養為同知樞密院事,他原為海東行院同知,算平級調動。以李和尚、陳猱頭為副樞。李和尚原任海東行院僉院,升了一級。
至於行省宰執,鄧舍信守諾言,劉珪、續繼祖皆為平章政事,連帶小毛平章,益都一時竟然出現了三個平章,這有些令人好笑。
左丞由趙過擔任。趙過原為南韓行省平章,現在卻只做了一個區區的左丞。明眼人無不看的出來,實際上這是在遷就小毛平章、劉珪與續繼祖,大約用不了多久,等鄧舍站穩腳跟,益都平章之位,還得是趙過的。
南韓行省的平章之位,則改由姚好古任之。姚好古原任海東御史中丞,正二品。平章政事,從一品。不但是一個簡單的升官,更主要的,實權更大。而他空下來的御史中丞之位,則由方補真順次接任。
右丞姬宗周。參知政事羅國器。羅國器原任海東參知政事,也算平級調動。左右司裡,章渝的員外郎,國用安、劉名將的都事,首領官則為羅李郎,他原任海東左右司員外郎,如今升了一級,官居益都左右司郎中。
依照海東舊例,鄧舍同時也設定了益都行御史臺。原海東治書侍御史王宗哲平級調動,改任益都治書侍御史。御史大夫、御史中丞兩個職位空缺。且追贈任忠厚亦為益都治書侍御史。
行省以下,較為重要的衙門,悉數調海東官員充任。
如通政司,調李首生為知事;海東通政司方面,本為李首生副手的同知王老德,則升任做了海東通政司知事。山東礦產豐富,設軍械提舉司,調原海東軍械提舉司同知崔玉,升任為其提舉。
此外,又有官醫提舉司,任了吳鈺林為提舉。鄧舍裝病時,若無吳鈺林的掩護,難免露餡。
地方上,顏之希、李溢之外,又任楊行健、劉世澤、劉世民分為濟南、萊州、泰安的長官。這三人本來皆為海東檢校所檢校官,平素公務,接觸很多地方的政事,所以倒是不虞沒有經驗。並且有他們這些心腹、能員在,也有利加強對濟南、泰安等地的控制。
針對山東為全真教發源之地,又王士誠舊部多有白蓮教徒的情況,鄧舍深思熟慮之後,又創辦了一個新的衙門,名為總領益都佛道司,委任趙忠做了總領官。交代下去的任務,藉助佛道,逐漸消弭白蓮教的影響。
白蓮教徒多為貧苦人家出身,仇視富人。原先在海東的時候,白蓮教的影響還不算大,山東比鄰淮泗,淮泗乃韓山童、劉福通的起事所在,白蓮教傳播極廣,對益都的影響本就不小,又有毛貴、王士誠等人的先後促進發展,可以說,如今的益都,白蓮懺堂所處可見。不把這個影響消弭掉,委實不利鄧舍團結地方士紳、豪門之政策的施行。
不過,此事宜緩不宜急。太急了,說不準會出現反面的效果,萬一激起白蓮教徒的反彈,反而不美。
更何況,白蓮教堪為宋政權的國教。小明王這個稱呼,典故就來自白蓮教的經典。韓山童、劉福通起事的口號“彌勒降生,明王出世”。韓山童是明王,他早期戰死,所以其子韓林兒繼任,是為小明王。
鄧舍做為宋政權的臣子,目前來講,連明目張膽地說不信白蓮教尚且不能,何況反其道而行之?只能慢慢地來。不但要漸漸地消弭白蓮教之影響,佛道兩教的過度發展也絕對禁止。簡而言之,趙忠的任務:把宗教勢力之影響控制在可接受的範圍。
這一日,鄧舍忙完軍務,登樓遠望,見藍天如洗,白雲朵朵,遠山鬱郁,綠水如帶。一陣涼風吹來,他忽然悵然,不覺失神。趙過、鄧承志、佟生養、畢千牛等皆侍立在側,畢千牛問道:“將軍在想什麼?”
“我六月時,初次來的益都。殫精竭慮、圖謀遠劃。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又經戰火,兼且戰後重建。匆匆間,今已十月。來時綠樹成蔭,而今黃葉將凋。風起青萍之末,不勝蕭瑟。”
趙過笑道:“十月秋天,天高氣爽,別有一番風味。將軍何必感嘆呢?”
鄧舍的感嘆並非為了他自己,他目睹季節的變幻,因此想起了些甚麼,沒人知曉。也許是大勝之後的空虛,抑或是又一場大戰即將來臨之前的壓力,或者因前生的幻影,又抑或為未來的未知。
他好一會兒沒說話,只閉著眼,靜靜任風吹襲,卷帶衣襟,颯颯作響。再睜開眼時,他已重又精神百倍、鬥志昂揚,顧盼左右,笑道:“阿過說的不錯。秋高氣爽,遙想岱宗,這秋天的泰山應與春夏時又有所不同吧?”
諸將皆稱應是。
鄧舍話音一轉,道:“大好河山,豈可我一人賞之?令,總理高麗王宮事宜河光秀,即日帶麗王入齊。請麗王也來觀看觀看。另揀選五百精銳,送小毛平章入遼,也請他觀賞一下我海東的秋日景色。”他哈哈一笑,“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諸位以為如何?”
樓下有侍衛匆匆上來,跪拜在地,道:“殿下,王夫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