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文辭也,猶有刀兵殺伐之風,閱之品之,如遁至尊妙境,會劍群雄;無絲竹管絃,亦以鏗鏘暢敘幽情,乃真性情也。」..
謝青雲看到這裡冷笑起來,知道這娘們喜歡先禮後兵,後面不知怎麼埋汰他呢。不過前面幾段,卻都是誇讚之辭,讀來情真意切,彷彿真就是她心中所想,集肺腑之所言,倒是讀得十分受用。
到得第二頁,果然話鋒陡轉:
「所謂修行,定也,中庸守恆者,為道之至聖。君之行鋒於利劍,然青鋒過剛易折,百鍛尚且粗糲,為精益之所棄也;君之言鑿於矯飾,生之虛火也死之暗域,等而交矣,為命慷慨者,不相與之授漁,何妨美與蜉蝣、夏蟲乎?」
謝青雲看到這裡,不禁靜默下來。這段話大意是說:功行的高下在於定境的高明與否,只有在二者之間維持一個平衡,才能達到道的至高境界。你謝青雲的行為像劍一樣鋒利,但如果這把劍太過剛硬,就很容易折斷(暗指他殺死雲琪夫婦的行為),經過百鍛的劍器,對於真正的神兵利器而言,跟石塊沒有區別,所以太過剛硬的行為,是被「道」所摒棄的。
前面一句半,謝青雲並沒有放在心上,重點是最後的半句:你謝青雲的話語為什麼要刻意表現得像鑿刻出來一樣?生和死在虛火和暗域的交界間,他們並非獨立,而是彼此交匯在一起,如果你真的像你認為的那般慷慨,不如像傳授給漁翁結網的技術那樣,把你的生命分給那些微生物以及沒有見過冬天的夏蟲。
其實暗指的是,如果你真的像你認為的那般不在乎大道,為什麼不把你的生存的機會送給那位戲子呢?
這道姑好犀利的言辭,好刁鑽的角度,好高明的見解,我竟然無言以對……謝青雲嘆了口氣,在回信上寫下:受教了。
他當初為了反詰這位道姑,把話說得太死了,以至於沒有轉圜的餘地。當然,如果認真構思,還是有漏洞可鑽,只是那樣做的話,心胸未免太過狹窄,辯論而已,又不是拼生死。他只希望這一信能讓道姑消停消停,從此不要再來打擾他的生活。
陳府。
陳亮以家中給
他張羅親事為由告假在家,但整日閒在家中,實在讓他有些坐不住,他穿了便服,打算上街巡邏一番,這時使役來報:
「老爺,忠勇侯府來人求見。」
「哦?」
陳亮跟著使役來到中庭,求見之人似乎也是個使役,帶著兩個壯漢,抬著一口箱子到中庭放下。
「這是?」他有些不明所以。
「典案大人,」那使役道,「我家公子命我等把這錢送來,攏共四百四十貫,賠給兩個死者。公子說,您受累把錢和屍體給兩家人送去。」
原以為謝仙士只是說說的,沒想到……陳亮這一聽就明白了,「煩請轉告謝仙士,此事在下一定辦得敞亮。」
他把那使役送出門口,待其走遠,正準備著手辦理,忽然一拍腦袋,「哎,我這腦子,綰綰小姐的書信忘記託他轉交了。」
「罷了罷了,過後我自己去吧。」
他轉身喚來使役,「你去一趟治安司衙門,把馬勇和沙景通叫過來。」
使役即去,不多時,兩個衛士被帶過來,馬勇疑惑道,「大人不是告假去張羅親事了?」
「要你多嘴。」陳亮瞪了他一眼,然後吩咐道,「去,把那兩個丫鬟的屍體送回他們家,還有這錢一起帶上,聽好了,一文錢也別給我少,這是謝仙士的錢。」
他開啟箱子,把兩個衛士眼睛都看直了,這是他們好幾年的俸祿了。馬勇吞嚥著口水,「謝仙士當真是個言而有信的,說揍了武威侯就替他賠錢,真是半點也不含糊。」
眼看陳亮吩咐完畢就要出門,馬勇笑道,「大人這是去見準新娘?」
「我去巡邏,在家累得慌。」陳亮扭了扭脖子。
「那你還告假……」馬勇嘀咕著。
「快去辦事。」陳亮回頭瞪著他,他踱步到陳亮旁邊,神神秘秘地道,「大人,你知道我方才來的路上看見誰了嗎?」
「誰?」陳亮皺眉。
「齊少司的夫人,吳秀茹。」馬勇道。
「看到就看到了,這有什麼?」陳亮道。
馬勇看了看左右,壓低嗓音道:「我看到她進了國舅府。」
「你腦子有坑是不是?」陳亮翻了個白眼,「他們是親兄妹你不知道嗎?」
「誒?」馬勇頓時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他方才還興奮地以為抓到了大人物的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