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手來時便聽同僚說過,今年的祭司大人在鉅鹿美名遠揚,為人很是善良。看著平易近人的張角心想果然如此,當下也沒有那麼緊張了,跟著張角進了茅屋。
“在下名叫陳鋒,這三天就是跟隨祭司大人身側隨行伺候的,您有什麼要求,儘管吩咐就是。”騎士自報家門。
“沒什麼事兒,你也不用這麼拘謹,隨意點便好。”張角對著陳鋒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
“嘿嘿,祭司大人真隨和。聽說第三天我郡各大族都會來觀禮,到時候郡守大人和那些王族要親自下地播種呢,小的還沒見過郡守大人下地呢。”陳鋒不再拘謹了,一屁股也坐在席子上,開始八卦起來。軍伍的漢子果然實誠。
“可是種子不都已經種下了麼?”張角滿肚子疑問。
“祭壇東邊有畝地還沒種,就是專門留給郡主他們種的。得讓百姓看見,為郡民做表率。”騎士很實誠。
“……”張角無言,起身餵牛羊去了。
兩天時間過得很快,張角感覺自己快被醃入味了,因為小茅屋整日燃燒著一種調配的香料,聞起來清香無比,而且每日還要泡在滿是香料的大桶裡洗澡,洗澡的時候衣服就放在香爐上。
不過那香似有一種神奇的功效,能讓人靜心安神,張角感覺自己的修為又進了一步。
第三天的凌晨並不晴朗,壓抑的烏雲遮擋著星光,祭壇下只有十二團火堆熊熊燃燒著。
時辰一到,張角從小茅屋走出,一手牽著三牲,一手持節杖,朝著祭壇的方向走去。
祭壇四周早已站滿了密密麻麻的百姓,郡守和一些大族族主站在人群前方。所有人皆注視張角,目光隨著張角的走動而移動。
張角將手中牽引三牲的繩子遞給祭壇前方的三個魁梧的持刀大漢。而後一步一步踏上祭壇。那三頭牲畜像是感受到了某種恐懼一般,跪伏在了祭壇前方。
隨著張角登頂的腳步落下,雄壯的鼓聲再次響起。張角將一口炁提到喉嚨,轉身面對眾人。
“祭社稷!”張角高舉著節杖,聲音伴隨著鼓聲而出,如同一聲驚雷。所有人皆齊齊跪拜。
三個大漢揮刀斬落三頭牲畜的頭顱,血液瞬間染紅了大地。三人將刀放下,撿起牲畜頭顱。
而後三人手捧著三牲的頭顱拾階而上,一團團殷紅的血灑落階梯,如同神明的腳印。
張角將三牲的頭顱接過擺在供桌上,而後跪伏而下,從懷中取出陳鋒給他的祝板和絹布。
張角誦讀的聲音不斷從祭壇上傳向四野,內容大都是誇神明仁慈,請保佑風調雨順云云。
張角將那些祝板投入火盆,手指輕點,火盆中的木板瞬間燃燒,火苗躥動,直欲沖天。
“咦?我的炁…”張角詫異,他發現體內的炁好像跟這火產生了共鳴,絲絲沸騰起來,而後這方天地之炁像是受到了某種牽引穿過火苗湧入九節杖,而後傳到他的身體內。
“築基了。”張角喃喃自語。
火勢很快將祝板燃燒殆盡,火苗熄滅後,東方天際一道霹靂劃天而過,不一會兒便響徹一聲驚雷,烏雲顯得更加陰沉了。
祭祀的儀式繁瑣而冗長,在張角給眾家族分完三牲的肉之後終於結束了。
郡守接過祭司遞給他的絹布,站在祭壇上對著百姓宣讀新的稅令,大概意思是我郡今年將被神明賜福,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為了感謝神明的恩賜,稅率要上漲一些。多收上來的稅是為了秋祭時厚報神明。
祭祀的效果是明顯的,至少在百姓看來的確如此,在人們期待的目光下,天空降下了淅瀝瀝的春雨,滋潤著這片乾旱已久的大地。
郡守大人在一眾百姓的圍觀中下了地,帶著他的一眾屬官冒著雨在一片田裡播種。
可郡守卻並沒有等來他想要的結果,才播種了一會兒,就只剩下那些安排在百姓裡的,準備帶頭歌頌自己的人,可其他的百姓都走完了。不多時祭司和那些大族們也走完了。
郡守原以為,自己冒雨播種的故事會很好的帶動百姓的生產積極性,至少會帶動自己在冀州刺史大人那的印象。
可他似乎不太明白一件事情——下雨天不適合播種粟米,也沒有百姓在下雨天播種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