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張祈福在仰光港開始實現人生重要的第一步之時,和他年齡相仿的阿星和小黛玉卻遭遇了有生以來最為驚險的考驗。
他們覺得,上海是待不下去了!
讓他們有這樣的想法是因為阿星見到的一件事。那天早上,阿星揣著自己當掉手錶的五十塊錢,準備去老碼頭那邊的弄堂市場兌點水果。
他以前在松江就賣過水果,後來上海灘的地痞流氓總是過來敲詐勒索,導致他一怒之下捅了一個流氓頭子,便從此去闖碼頭了。
如今,出去跑了這麼多年,除了耳邊的頭髮發白了許多之外,沒有任何的改變。
人活著,總是要吃飯的。阿星便想起來再來賣水果。
說起來,這賣水果的還真是有緣,在自己跟著王茂才闊綽的那段時間裡,他跟青幫大佬杜月笙聊起過,杜月笙說他也是賣水果的出身。
同是賣水果的出身,也同是混幫派的,只是現在境地不同了,阿星恐怕又要賣起水果了。
早上的時候,他去了浦頭外的一個集貿市場。上海光復之後,外地的水果都會聚集在這裡,兌起東西來也比較便宜,阿星準備兌上一些,回去販賣。
大清早來的太早,市場的人還不多。阿星看過幾家擺放的水果,都覺得太次且貴,便去旁邊的早茶店準備吃點灌湯包,等一等再看看。
走進了一家早茶店,阿星吆喝著上包子。這是一個臨時搭的棚子,媒爐子上,一摞蒸包子的大籠熱氣騰騰。
阿星要了兩份,準備再帶一份回去給小黛玉嚐嚐,自己吃了一份。
這包子雖比不上之前高檔茶樓裡吃的,可卻也讓不少天沒吃過飽飯的阿星覺得美味。他先是小口的咬破包子皮,等到裡面的湯汁流在嘴裡,再細細的品嚼。
正吃著,外面傳來一陣聒噪之聲。阿星放下手裡的包子朝著外面望去,只見不遠處的馬路上,圍著了一大群人。
伴隨著人群移動,他瞧見幾輛墨綠色的美式十輪卡朝著這邊開了過來,而在卡車上站著的是戴著鋼盔、墨鏡、白口罩計程車兵。
而每一個卡車的中間都綁著一個衣衫單薄、遍體鱗傷的人,他們背後都被豎起一個白色的木牌子,上面寫著一些一些黑色的字。
“這是在幹什麼?”阿星不由的問道。
“還能幹什麼?槍斃人唄!”店老闆走過來頗為隨意的說道,看來這種情況他已經見慣了。
“槍斃人?”阿星喃喃的說了句。
“對,槍斃漢奸。這些狗日的在日本人在的時候佔了不少好東西,槍斃活該!”老闆手裡收拾著蒸籠,嘴裡惡狠狠的罵道。
阿星向前探頭看了看,一輛卡車緩慢駛過,那中間的竟是阿強!
接下來宣讀的資訊驗證了他的猜測,“高子強,xx人!在汪偽政府黨務調查處擔任要職,多次殘害群眾。於民國三十二年八月,在山東被抓捕歸案,現經上海市特別法庭審理,犯賣國罪、殺人罪、強姦罪……數罪併罰,執行死刑,驗明正身,押赴刑場!”
緊接著,人群之中一陣歡呼,阿星躲在遠處遠遠的看著,他的心被揪住了。
和阿強一起被押赴刑場的,還有十多個年齡大小不一的男子,他們此時都已經蜷縮一團,任憑著旁邊計程車兵將他們如同拎小雞一般拎起。
阿星看著在發抖。
“行刑!”隨著一聲命令下達,緊接著數聲爆豆般的槍聲響起。
這槍如同打在了阿星身上一般,渾身發抖一顫。
阿星急匆匆的回了家,在路上,他開始注意起來這些景象。眼下的真實情況是,整個上海到處都在抓漢奸。他們雖然沒有幹過什麼賣國的勾當,但也是跟著王茂才跑碼頭的,自然是妥妥的漢奸。
回到家之後,他將門反關上,深吸一口氣嚇的渾身直哆嗦。
小黛玉正在做著針線活,見他這般模樣,便問他怎麼了。
“我……我見到阿強了……”
“阿強?哪個阿強?”小黛玉問道。
“就是……就是那個,那個放我們走的阿強。”阿星說話都不利索了。
“你見到他了?他怎麼樣了?把你嚇成這樣子?”小黛玉走過來問道。
“他被拉出去,在大街上被當眾槍決了……打了好幾槍,*子都崩開了,人死的透透的。”說到這些的時候,阿星臉色蒼白,眼睛無神。
“到底怎麼了?”小黛玉聽了這,手裡的針線包一下掉了。
他把今天的見聞同小黛玉說了。
小黛玉聽後,沉默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