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望山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娓娓道來,原來在中央政府推行貨幣和經濟改革的同時,也有人利用這一時機大肆斂財。除了將金銀等硬通貨斂走外,還有透過各種理由低價兼併實業,而他和趙庭輝旗下的公司就是被吞併的目標。
這些年,靠著政治上投資的正確性和前瞻性,傅望山和趙庭輝的商團生意做風生水起,已經儼然成為當地知名的商業大亨。他們涉足的行業囊括了紡紗、捲菸、石油、鋼鐵、造船等製造行業,也涵蓋銀行、股票等金融行業。傅望山的華興公司和趙庭輝的利民公司更是壟斷了當地的進出口貿易,成為名副其實的華南地區最大的企業。
生意做大了自然是會有人眼紅。於是,在這場貨幣和經濟改革中,重新崛起的浙江財團和孔祥熙等人自然會向對方開刀。
在強大的行政力量的干預下,除了軍工、石油等國家重要命脈的行業外,傅望山和趙庭輝的產業都遭到了不小的衝擊,經濟改革委員會手持“尚方寶劍”,以中央銀行為支撐對傅望山華僑銀行進行打壓,有的乾脆沒收充公,有的被新崛起的揚子公司吞併,更讓人吃驚的是,傅望山和趙庭輝下面的數名理事被稽查處以非法套取外匯抓捕,有幾個甚至被審判後槍斃。
傅望山和趙庭輝說的聲淚俱下,兩人最後一致的請求黃柯出面,與他們一起共同打擊揚子公司。
黃柯明白其中的意思了,他挑起眉毛問道:“我只是個軍人,如何去幹涉他們財政部的經濟政策?難不成讓我帶兵去把揚子公司搗毀?”
“唔使噉,妹夫你只要畀財政部施壓,剩嘅我哋嚟煮好喇。”趙庭輝一口粵語嘻嘻笑道。
傅望山也點點頭,黃柯臉色不由的難看起來,他明白兩人到來的目的了。雖然傅望山旗下的華興公司和趙庭輝旗下的利民公司是華南地區數一數二的大企業,但是沒有高層的支援,面對有著雄厚實力背景的揚子公司只能是任人宰割,怪不得兩個人一起過來,其實他們是為了尋找支援來的。
不過黃柯從內心是不願意參與到這些事情之中,在這之前已經不少人在他的耳邊說華興公司和利民公司囤積貨物、壟斷市場,並且利用華僑銀行洗錢、房貸,黃柯想起在北伐的時候,趙庭輝竟然敢供應黴變軍糧,說句心裡話,眼前這兩位論起投機倒把比揚子公司少不了多少。
看出來黃柯有些猶豫,傅望山彈了彈手裡的菸灰道:“黃司令,您不要有什麼顧慮,您這次出手不僅是為了我們二人,也是為了西關派和您自己。”
傅望山這話說的新鮮,他和黃柯關係非比尋常,從最早的西關起兵,到北伐戰爭再到後來的興辦工業,傅望山和他所在的華人商團都給予了最為重要的幫助,同樣的,他也靠著黃柯收穫了大量的經濟利益,可以說兩個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都是自己人,傅望山說話自然不會有什麼遮遮掩掩,黃柯聽出他的意思,順著問道:“繼續說。”
傅望山繼續說道:“陸軍部的蔣中正、財政部的孔祥熙、行政院的宋子文,還有江浙財團支援,這一股政治力量正式崛起。就連一向保持中立的汪兆銘也開始投靠他們的陣營,而您的背後正是西關派、搞科學的學院派和軍工企業,雙方勢均力敵,如果在這個時候一方壯大,則會招致政治力量的不平衡,所以……”
“所以如果我坐視不管,揚子公司和孔家勢力壯大,你們勢力逐漸衰微,那麼我就會失去政治上的資本,極有可能導致我再次下野。”黃柯長吐一口煙,向後靠在沙發上慢悠悠的說道。
傅望山點點頭,趙庭輝翹起二郎腿笑了:“你出馬自然冇問題啦!”
黃柯卻不予回答,他故意岔開話題道:“都還沒吃飯吧,中午讓人炒幾個菜就在家裡吃吧。南京和廣州相比,飲食風味上相差很多,你們來了也正好,也好品嚐一下。”
趙庭輝見黃柯不吐口答應,便有些著急想要再說什麼,不過卻被傅望山用眼神制止住了。
當天中午,黃柯在家中款待二人,席間談論的都是有關傅國強、傅瑾等兒女之事,絕口不提什麼行政干預揚子公司的事情。傅望山知道,自己該說的已經說了,接下來就要看黃柯去思考了,這個時候如果再多催促他,反倒是會起到不利的效果。
吃過飯,黃柯又帶著傅望山和趙庭輝去遊覽了玄武湖、秦淮河畔夫子廟等,吃喝玩樂過後,黃柯就差人帶他們去酒店休息。
忙活了一天之後,黃柯才回到家中。剛到書房裡,他就一口氣摔了好幾個杯子,嚇的家裡的人都不敢亂動。十四仔將孫媽等人帶出去,然後把門關上了。幾個跑出去玩的孩子也不敢進去,最小的虎仔黃正忠趴在門口偷聽,不一會就被哥哥姐姐黃正和黃英拉走了。
“怎麼回事?很少見你發這麼大的火。”趙小婉走了進來,看著滿地的玻璃渣子走過來問道。
黃柯站在窗前,一股怒火在他胸口燃燒,趙小婉走到他跟前,挽住他的肩膀道:“是不是因為哥哥和傅老闆他們?”
“小婉,你是不知道今天傅望山和趙庭輝找我來做什麼?他們是在威脅老子!威脅我如果我再不對他們伸出援手,他們就要垮,他們垮掉接下來我就要垮!他孃的,都還沒有成為財閥呢,就想著要控制政治了,這難道就是我期盼的國家和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