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景雲,從動機上來說,完全沒有任何能夠驅使他竊符然後私放皇貴妃而後坦然在營中被抓領死,所以皇后的意思就是把她和高慈祥之間這一層薄薄的窗戶,明著告訴高慈祥不要小題大做,趕快放人了事,
但是高慈祥看起來像是忽然愚笨起來一樣,相當有耐心的跟皇后繞圈子道:“母后,現在時局動盪,人心難測,本著寧可錯殺決不可枉縱的原則,這件事情我們還是要調查清楚為好。之前我不是跟母后說了麼,兒臣已經遣臣屬去調查此事了,如果事出有他,那麼兒臣一定親自為鄭副指揮使平反。”
“啪!”
皇后聽完這話又再也壓不住心底兒的火氣,“嚯”地站起身來,鳳袍一揮,帶起一陣風旋將龍安上的花瓷茶盞和青玉筆架悉數的全都捲到了地上,脆了個四分五裂,嚇得靜立在旁邊的太監宮女一個個紛紛撲通一下跪倒在當場,
她臉色氣的漲紅,抬起帶著琺琅鏨花指套的蔥指,指著仍舊靜靜坐在坐墩上不慍不火的雍王怒聲道:“你簡直放肆!你可不要忘了,你今天能坐在這兒,是誰一手把你捧上來的!沒有我,就憑你那個下賤的娘,你恐怕早就死在擷芳殿裡了。現在你開始在這兒跟我打什麼啞謎,你不要忘了,我能把你送上來我就能把你再打回原形!”
龍有逆鱗,觸之者怒,
不管皇后是有意還是氣急,總歸來說那一句“就憑你那下賤的娘”,一下子就把雍王高慈祥跟她繼續說下去的耐心一掃而空,
高慈祥沒有起身,只是慢慢的抬起頭,用他那一雙永遠都泛著精芒的瞳眸看著皇后,灰白色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道:“母后,前些日子我已經尊已故的溫嬪為恭貴妃,待到我登基之時也會下旨追封她為孝仁皇太后。母后如此言語輕之,於禮法可是不合,可要謹言才是。”
“呵呵,好!”
皇后冷笑了兩聲,“好一個孝順的王兒,你可要記著你今天說過的話。我們走!”
“恭送母后。”
說完,來這兒碰了一鼻子灰的皇后也不顧起身拱手相送的高慈祥,甩開鳳袍帶著兩個侍女頭也不回的拂袖出了大殿。
高慈祥看著皇后遠去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也是愈發的難看,他越來越感覺到他這位名義上的母后與其說對他更加的肆無忌憚和頤指氣使,倒不如說她心裡的野心和慾望隨著先皇崇正的駕崩而前所未有過的膨脹,
今天這次對話,雖說是高慈懿和皇后之間第一次如此的針鋒相對,但是他仍能清晰地感覺到坐在龍椅上的皇后背後彷彿生出無數根焦黑的貪婪觸手,緊緊的把那象徵權力的龍椅包裹在其中。
而高慈祥這次讓她碰了一鼻子灰的始料未及,也讓皇后真正的感覺到,這個自己一手擺佈起來的木偶,好像現在已經不是那麼對她言聽計從了,
高慈祥明白,從這一刻開始,他和皇后之間的明爭暗鬥也要拉開序幕了。
“殿下......你好像,得罪她了。”
高慈祥再重新坐回到龍椅的時候,就聽到身後有一絲清脆的聲音傳來,不用回頭,他就能聽得出那是高慈婉的聲音。
“皇后,不用得罪,她對我母后和我的恨意,恐怕從來就沒有消減過,只不過現在我們兩個都在互相利用,雖然心裡恨不得將對方千刀萬剮,但是明面上卻又誰也離不開誰。”
“唉,朝堂上的事兒,真複雜。”
高慈婉像是一隻靈巧的小鳥一樣,穿著粉白色的絲質長裙,搖曳著輕盈的步子,兩步踏上高臺,一下就縱入了坐在龍椅上高慈祥的懷中,
“殿下,婉兒好怕。”高慈婉說著,像是個受了驚的小鵪鶉,往高慈祥的懷裡瑟縮了幾分,看起來惹人憐愛。
高慈祥臉上終於緩和了幾分,然後用中指略顯輕薄的輕輕挑起高慈婉清瘦的下巴,笑著道:“我還是喜歡你叫我皇兄。怎麼樣?有你哥的訊息了嗎?”
高慈婉膩在高慈祥的懷裡的嬌軀並沒有動,只是搖了搖臻首,“沒有,我把之前我們兩個見過識得的人都找了個遍,都沒有他的下落,興許真的是出京去了,還是說......”
她想了想,繼續接道:“或者說......他去了德王那兒?”
高慈祥點了點頭,“雖說他現在去哪兒都與大局無益,但是人不能一直躲藏在暗處。找,繼續找,堂堂一個淮王,還能人間蒸發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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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京
北軍大獄
在王京之中生活了這許多歲月的竹清怡,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彷彿與世隔絕的黑暗之地,
深邃的甬道中每間隔幾步就有一柄插在牆上的火把在搖曳著,幾縷羸弱的火光被無邊的黑霧所吞噬,在殘破的泥牆上泛不起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