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一句!你剛才說誰的賞賜?”
“主子。”成庸說著,又一掀前擺,伏身跪了下去。
“我是你未來的妻子!”宬香輕聲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兩滴不爭氣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成庸見她哭了,忙伏身磕了個頭:“學生死罪。”
“大少爺,您這是何苦呢?公主對您一片真心,您也是個讀書人,最應該知道真心難得,不可辜負啊?”寶曦說著,從袖中取出帕子替宬香拭淚。
真心?真心的確難求,他傾心愛慕過的一顆真心,已經被先帝碾作塵土了。就是真心二字,最讓人痛苦,每每聽到這兩個字,成庸的心都痛如刀絞。
一個人的一生,究竟能承受幾顆真心呢?公主的心是真心,難道蘭玉的心就不是真心了嗎?公主的心未必比蘭玉的心更寶貴,蘭玉的心未必比公主的心更為輕賤。
成庸垂著頭,驀然想起那一年,他在櫃檯中擺弄那算不清的爛賬時,一抹俏麗的紅色映入眼簾,就像雪山頂的小狐狸,髮絲,披肩上都粘著輕盈的雪花。
蘭玉衝他勾勾唇角,他的心便隨之融化。
那也是一顆心吶,多難得的一顆心。
後來,他的心,就丟了……
成庸抬起頭,公主已經哭花了妝,面上的淚痕衝化了脂粉,露著深深淺淺的膚色。
“衛成庸,你老戴著這塊香蘭暖玉到底是什麼意思?是不是你有了心上人?是你的心上人送給你的?”
成庸跪著,不肯定,也不否認。宬香見他這個樣子,心裡也就明白了幾分。
她身子顫了顫,像一隻斷了線兒的風箏:“這就是你不接受我的原因?你一直很討厭我是不是?你恨我搶奪了你心愛女子的位置,因為我即將取代她,成為你的妻子?”
成庸抿著嘴,一句話也不說。
宬香忽然掙脫開寶曦的手,撲向成庸,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衛成庸你混蛋!你說啊?到底是不是!你就算是要用感情來懲罰一個愛你的女人,你也該讓她死個明白!你這樣不遠不近的對我,到底算什麼啊?”
成庸跪著,任由自己的衣襟,被她扯來扯去。公主揪得力氣大了些,成庸身子一傾,徑自站了起來。宬香順勢揚起手,重重給了他一耳光。
“到底為什麼?你說啊!?”
見成庸一直沉默著,宬香已經沒有繼續發問的耐心,順勢將他腰間的香蘭暖玉扯了下來摜在一旁。
玉石雖比琉璃堅硬一些,但那裡禁得起這麼重的一摔?
成庸猛地撲了上去,卻也攔截不住,玉石撞擊在青石地面上,崩裂開幾塊細小的碎片。一如成庸胸腔裡那顆破碎的心。
“你!”成庸忽的站了起來,恨恨的望著宬香,把那塊已經破碎了的玉石緊緊攥在掌心裡,玉石邊緣的破口出有些鋒利,將他掌心的皮肉割破,殷紅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青黑色的地面上。
“你不就是想聽一個答案嗎?好啊,我這就告訴你。”成庸恨恨的咬了咬牙:“公主,衛成庸從來就沒有愛過你,成庸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好,得了公主的青睞。成庸真是受寵若驚啊。”
他緩緩抬起手,緊握著那塊香蘭暖玉。
“公主不是問成庸有沒有心上人嗎?我告訴你,我衛成庸,此生只真心愛慕過一個女子,那就是被抄了家的蘭成傑的女兒,蘭玉。香蘭暖玉並不是她贈送的信物,而是她的名字。”
“名字?”宬香被他血紅的眼睛嚇了一跳,但還是忍不住發問:“那蘭玉呢?”
“她死了,死在了大理寺的天牢裡!”成庸面上肌肉劇烈抽搐了一下:“公主,你就不要明知故問了好不好?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拜先皇所賜嗎?先皇殺了成庸心愛的女子,卻強迫成庸去迎娶他的女兒,這不是天底下最可笑,最諷刺的笑話嗎?!”
宬香咬著嘴唇,身子不住的發顫兒,寶曦緊緊抱著她,才讓她勉強站直身子。
“所以,所以你恨我,要報復我?一次又一次的,把我對你的好,對你的感情,都踩在腳底下,是不是?”宬香倔強的抹了抹眼淚,歇斯底里的喊道:“衛成庸,你真是個混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如果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要富父皇把我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