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冷然哼了一聲:“秦順,去把侯宵給朕抓來,其餘的人,散了。”
秦順應了一聲,衝石玉水擺擺手:“都走。”
庖廚和內監們退下後,容湛才衝成庸勾勾手:“說說吧。”
成庸微微一拱手,道:“皇上睿智超群,見微知著。那等宵小之人,絕不是皇上的對手,皇上整治他們輕而易舉,學生是在是佩服。”
容湛挑挑眉,白了他一眼:“朕讓你說的是這些恭維的廢話嗎?朕是問你,宬香公主之事。公主帶你真心實意,你為何要把蘭玉的事情說出來?蘭府是先帝下旨,東林宗主代為執行的。先帝是朕的生父,東林宗主是朕的愛妃。你若對此事懷恨在心,你大可以衝朕來,為什麼要報復宬香?她什麼都沒有做,她是無辜的。”
“學生不敢,學生只是一時失態,並非有意傷害公主。”成庸依舊端著手,把頭低低的藏在臂彎間:“請皇上明察。”
“失態?無意?明察?”容湛冷冷的打量了成庸一眼:“衛成庸,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對先帝查抄蘭府的事情懷恨在心,然而你又不敢先皇報復,你害怕先皇,害怕朕,甚至害怕你妹妹元熙。所以你就把氣撒在一個比你還要弱小,甚至比你還要無能為力的人的身上。這就是你傷害宬香的原因,是不是?”
成庸已經,膝蓋一軟,幾乎是傾倒在地上的。
“學生不敢,學生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先帝懷恨在心吶!”
“你敢。你怎麼不敢?朕看你的膽子可是大得很吶!”容湛斬釘截鐵的肯定道:“你不僅有這個膽子,而且還這樣做了。即便宬香公主的身份低位血統,一切的一切都比你高貴的多。但就因為宬香愛你,因為她不忍心傷害你,因為她能夠一次一次的包容你的唐突和失禮,因為她喜怒哀樂的根源在於你,所以你有恃無恐,你才敢把在先帝哪裡受的氣發洩到她的身上。衛成庸,朕記得你是博覽群書,雜而識廣。應該不是那種把書讀死了的腐儒吧?你應該懂得要尊重女子,尤其是一個愛你的女子!”
成庸跪在地上,豆大的冷汗順著鬢角滴滴滑落,滴落在衣衫上。
“你的風骨呢?文人的志氣又在哪裡?如果你真是個男人,不,朕已經不奢求你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了。如果你是個讀書人,就該懂事理,明是非,威武不能屈,把你的一腔怒火衝朕來,朕是先帝嫡出長子,父債子償,天經地義,你若真有膽量,若還是個正人君子,就衝朕來。”容湛將腰間佩劍一把抽出,噹啷一聲擲到成庸的腳下:“把劍撿起來。”
成庸慢慢的伸出手,把劍握住,抬起頭,惶惑呆望著容湛:“皇上?”
容湛一手在心口拍了兩下:“把你的仇恨衝朕來,不要像個鄙陋村婦一樣,拿弱小撒氣。你不是心裡有恨嗎?你倒是衝朕來啊?來啊!”
容湛厲聲一喝,嚇得成庸手中的劍頃刻脫了手,噹啷一聲落在地上。成庸匍匐在容湛腳下:“皇上,學生知錯了,求皇上恕罪,學生萬死也不敢犯上作亂。”
“不敢犯上作亂?你羞辱公主,對先帝懷恨,這就不是犯上作亂了?”
“學生死罪!”成庸一頭磕在地上,幾乎帶了哭腔。
“衛成庸,做清高文人做慣了,什麼時候變得虛偽了?什麼時候學會欺軟怕硬了?對先帝的賜婚旨陽奉陰違,這邊是你的忠君之道嗎?你那些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學生死罪,學生死罪!”
“你當然是死罪。”容湛冷然道。
“皇上?”成庸抬起頭,驚訝過後,倒有些視死如歸了。他輕輕合上眼睛:“求皇上責罰學生一人,不要責難學生的家人。”
“知道朕剛才為什麼替你遮掩嗎?”
“學生不知。”成庸的腦袋裡一片空白,根本沒辦法思考。
“就是不想牽累你的家人。衛府是大楚頭一號的大商,動搖衛府的根基,就等於是動搖京城的經濟命脈,這樣的傻事,朕不會做。你剛才的所作所為若是讓太后知道了,別說你衛成庸的一顆人頭,就是你衛府幾百顆腦袋,也不夠砍的。你知道嗎!?朕勸過你,不要因為你一個人的私情,而置衛府幾百口人的性命於不顧,那樣做,不僅自私,而且有虧陰德。”
成庸抿著嘴,半晌,他似一頭栽倒似的伏在容湛腳下道:“學生謝皇上大恩大德,皇上對衛府恩同再造,皇上……”
“朕知道,大楚律法,滅族大罪,不牽涉婦孺,所以先帝判蘭玉的死罪,實際上不合大楚的律法。所以你嫉恨先帝,嫉恨先帝知法而犯法。”容湛轉過身,厲色望著成庸:“可你想過沒有,先帝是何等天縱英才,朕和元熙送蘭玉出京城的事情,哪裡瞞得過先帝?先帝不過是睜一眼閉一眼罷了。若沒有先帝的預設,你以為蘭玉成出得了京城嗎?”
“那……”
“你以為先帝駕崩了,你就可以很蘭玉再續前緣了是嗎?可蘭玉這輩子都洗脫不掉罪臣之女的名聲,所以你又感到痛苦是麼?”容湛冷笑一聲,道:“朕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就算蘭玉回京,她也不可能嫁給你了,因為她而今活著跟死了並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