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潤被她這突如其來的一喝,給嚇了一跳。元月怒不可遏,攥住髮簪的手,指節兒泛白。
她瞪著一雙眼,目光好像要把容潤穿透:“離我遠點!否則我立刻自盡!”
“你!”容潤賭氣,往後退了兩步,口中還在呵哄:“你別生氣啊。”
“王爺的賞賜,千好萬好,可這些都不是衛元月想要的。王爺的確在元月的身上花費了很多心思,但王爺也不可否認,是你奪走了我的自由。”元月一手舉著髮簪,一手伸到髮間,將容潤送給她的那些珍珠翡翠,瑪瑙赤金等首飾,一件一件的拔下來,扔到容潤身邊的桌上。
一頭烏黑如瀑的鬢髮傾瀉如水,披在身後,像靜謐的銀河,她美如天外的謫仙。
她的手伸到腰帶上,將一條九環赤金鑲紅玉牡丹腰封解下來。一點一點的退去繁冗而雍容的服飾,如容潤一般,只穿著單衣,站在他面前。
“這一切,衛元月都還給王爺了。衛元月不欠王爺什麼,元月知道,自己粗苯愚拙,不能讓王爺稱心如意。心智不敏,也未必能給王爺生下一兒半女,此為無後之罪。元月多次頂撞王爺,對王爺恩賜視若無睹,此為恃寵而驕。元月之罪,條條當死,王爺若憐憫,就請王爺賜上一紙休書,元月即刻便走。王爺若是憎惡元月,就賜元月一死。元月絕不會怨恨王爺。”
她說著,頹然跪了下來。
容潤一怔:“你,你這又要做什麼?”
她抬起頭:“元月說的很清楚了,請王爺休了我,放元月回去吧。”
容潤慢慢撫上自己的額頭,背上已經氤氳起一層熱汗,他的聲音也跟著顫抖起來:“元月,你說的是心裡話?”
“是。”元月靜靜的望著他:“元月想說這句話,已經很久了。”
“所以,本王的一片心意,全都打了水漂?”容潤愕然望著元月。
“是,付之東流。”元月微微揚起下顎,一副決絕的神情。
“付之東流,呵呵,付之東流……”容潤呢喃幾聲,抬眼環望著元月的寢房,這一切的擺設都是他精挑細選的,連刷牆的塗料,都是他過了目的。他如此用心,到最後竟然只得到了一句付之東流。實在是太可笑了,太可悲了。
容潤慢慢坐了下來,平靜了半晌:“月兒,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本王?只要你給本王說句心裡話,本王立刻放你走。”
元月抬起頭,眼裡噙了淚。心裡話?她的心裡話若是能說與人聽,她何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難道要對容潤說:我衛元月早就是你皇兄玷汙過的女人。這不等於罵容潤是活王八嗎?可即便她不說,容潤就不是了嗎?
只有她離開容潤,他這頂龜殼兒帽子才能摘得的。
“沒有原因。”她低下頭:“衛元月就是不想嫁給王爺。”
“沒有原因,本王是絕不會放你走的。”
元月憤憤然盯住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我不喜歡王爺,這個理由夠不夠?衛元月喜歡文弱書生,不喜歡王爺這般,殺戮嗜血的將軍。元月一看到王爺,就能聞到一股子血腥味。”
容潤扯扯自己衣裳,低頭聞了聞,明明用龍涎香薰的很香。
“那本王從今日起開始讀書,爭取考上個功名。從此做個文臣,再也不舞刀弄劍了,行嗎?”
元月望著他,心裡一陣發酸。但還是忍痛搖搖頭。
為什麼他就是不明白?莊子雲: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為什麼在他的心裡,相愛的人就一定要永生永世的捆綁在一起。或許沒有王爺王妃這層關係,元月可以每日坐在熹茵堂裡,默默思念著他,唇角含笑。他也可以在校場上,倏忽想起一場錯過的姻緣,悵然嘆息。那樣的愛情,從頭至尾都是美好的。
至少不會像現在,夫妻之名把兩個人的關係扭成了一個麻花兒,除了尷尬兩個字,元月幾乎想不出任何一個能夠形容的詞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