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伸手在元熙腕上撩撥一下,那串青金珠子嗶嗶啵啵的一陣響動。元嘉冷笑道:“三妹,這東西貴重的很,你可好生收著。借花獻佛的事常有,像你這般備受稱讚可是少見。”
這話聽著雖是溫溫婉婉,實則刺耳。元熙心裡明鏡,她不過是說自己所獲的讚譽都是借了她的光罷了。元熙莞爾笑道:“姐姐說的是,只不過有些人只會種花不會獻佛,妹妹看著心裡著急啊。”
元嘉忿忿望著元熙,卻勉力擠出笑容:“別忙,那人也不能種一輩子花兒不是?”
衛東書一舉杯,氣氛愈發歡快起來,紅燈搖曳,紅裳歌女手捧琵琶婀娜生姿,琵琶古琴空谷流響,嫋嫋一聲笛音,催的人心神凝醉。
眾人皆是交杯換盞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唯成臻一人沉著臉,無意間瞥見元熙,這個始作俑者竟然笑的這樣開心!
成臻本想著,元嘉奉茶獲得讚譽後,再將自己置辦宴會的事情公之於眾,獲得雙份的讚美,博盡席上風頭,現在倒好,元嘉丟了臉不說,自己連露面的機會也沒有了,都怪衛元熙從中作梗!
呵呵,這是茶餘飯後多好的笑話,都是拜這個小丫頭所賜!想到這兒,成臻咬著牙勉意笑著,心裡暗自篤定主意。勾勾手叫了身邊的小廝安子道:“有位客人如廁去了,你跟上去,按我說的辦。”
安子去了半晌,那位如廁的祈國客人回到席上。
“衛老闆,我聽說貴府三小姐,不禁書畫雙絕,還尤善舞蹈。正逢雅興,不如請三小姐舞一段兒,讓大家助助酒興?”
“這……”衛東書愕然望著祈國客人,誠然,在祈國,別說讓小姐登臺獻藝,就算是公主,都沒什麼不妥。可這裡畢竟是大楚國,禮儀不同,小姐登臺獻藝做伶人打扮是不合規矩的。
方才上桌那些蒸的滾燙的螃蟹冒著白煙兒,吃蟹所用的蟹八件泛著銀光。
衛東書蹙起眉,這樣說,豈不是要眾人拿他的三小姐做下酒的配菜?這豈非對衛家的侮辱?但祈國客人不明就裡,仍是滿面含笑。衛東書心裡這份不滿又不能當庭發洩,那樣只怕會將祈國客人全然得罪,以後還能跟祈國人做生意嗎?
老太太亦聽出弦外之音,緊緊在兒子手掌捏了一下,輕輕搖搖頭。她怕的倒不是元熙不會舞,她擔心的是她衛家名望掃地。老太太放下酒杯,默然望向元熙,心裡不知該喜該愁。
成臻笑道:“三妹不必擔心,二哥已把服飾給你準備好了。”
元熙見父親難堪,便起身向客人一拜道:“諸位客人,小女學的舞蹈是位化外散仙教的,只怕這些樂姬荒腔走板,合不上調子,讓諸位見笑。小女的二哥成臻自幼善奏雅樂,連京城的樂師都自嘆不如。不如讓小女和二哥和演一出?”
客人倒是不以為然,反正都是表演,誰演都是一樣。只是衛東書心裡一陣翻江倒海,元熙一貫識大體,這次公然把成臻拉下水,必有緣故。也是,這事兒怪不得祈國人,一定是成臻攛掇的,否則他怎會連衣服都準備好了?
成臻牙關一緊,不覺已緊緊捏住杯子,這衛元熙心思竟如此敏捷。原想讓她難堪,現在她卻把自己也拉下池去。尤氏暗自咬了咬嘴唇,她扯一扯成臻的衣袖,暗示他不要下場。只可惜,坑是自己挖的,現在又不好反口駁回,成臻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了。
半盞茶的功夫,元熙已然換了一身盈黃衣裙,裙襬墜著顆顆蓮子大小的鎏金銅鈴,雪白肌膚被兩層暗黃薄紗上衣遮住,如隱若現,如氤氳在凝脂上的水汽。長袖如溪,流光水滑,輕盈的垂著。
成臻凌然一笑,一展衣袖,墨色筒靴順勢往漢白玉雕欄杆上一踏,輕盈躍起,飄然落在,穩穩立在樂姬當中,他接過樂姬手中一對兒鎏金銅錘,轉手便往編鐘上叮泠兩下。元熙翩然翻身躍起,輕巧落在臺中鼓上,亦是咚咚兩聲。
成臻心中納罕,這曲《玉樹後*庭花》是自己花了大價錢學來的,衛元熙竟能跟上鼓點?若她真的會,豈非又給她鋪了路?
成臻心裡一急,傳袖又是幾聲急響,元熙亦翩躚舒袖,裙襬鈴鐺清脆作響,步步在點。松聲一起,箜篌相伴,歌姬遂開口唱道:“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
歌進尾聲,成臻不僅沒將曲調清淺,反而愈發急促,元熙不得不跟著他的曲調繼續舞來。若非前世和親王府裡的舞姬傾囊傳授,豈能舞出這驚鴻一瞥?
一曲終了,果然博得滿堂喝彩。成臻隨意將鍾錘扔在一旁,歸到席上,元嘉黑著臉,憤然將手帕扯成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