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這話可就過分了,元熙對族老向來是禮敬有加。無論在府裡還是在外面,我也都是守著規矩的,說什麼讓族老畏懼,這可是沒影兒的事。”元熙斬釘截鐵的打斷鄭姨娘的話,聽得鄭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是我說錯了,三小姐,我是想說,三小姐受人敬重……府裡每一個人提起三小姐沒有不豎起大拇指的。”
鄭姨娘這沒來由的一陣吹捧讓元熙一陣膈應,令兒也是聽不下去了,便道:“姨娘,有話就直說,不用說這些有的沒的。”
鄭姨娘見元熙和令兒都不給她留面子,沉默了半晌:“眼下天氣這麼冷,元潔還關在祠堂裡,雖說老爺允許給她送吃送穿,到底不如在自己房裡,她身子又弱,要是病了可怎麼好?說到底,她也是因為三小姐才被關起來的,姐妹倆沒有隔夜仇,就請三小姐替元潔求個情吧。”
元熙還沒說話,令兒先冷笑了一聲:“姨娘怕是記錯了,四小姐被關禁閉,一是因她對下人過於狠辣,壞了府裡的規矩;二者是因為她頂撞老爺和老太太,三則,衛家的規矩,欺上瞞下的要到祠堂禁閉,所以這事兒跟我們三小姐可沒有半點兒關係。”
鄭姨娘一陣色難,但這事兒除了求元熙,再沒人能說得上話。自己和尤氏關係本就不佳,說到底,尤氏被罰月例銀子也有元潔的幾分責任,尤氏巴不得好好整治她們母女一番呢,怎麼會替她說話?至於香含軒的那位俞氏,她倒是位菩薩,只可惜她是元熙的人,因此,鄭氏實在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元熙笑道:“若四妹僅僅是頂撞了老太太,我或許還能求下情來。但四妹犯了兩條家法,自己又不認錯,別人還能有什麼辦法呢?我給姨娘出個主意,您找尤姨娘去,她肩負管家權,興許還能在老太太面前說得上話。”
“哎,三小姐……”
不等鄭姨娘再說什麼,元熙在鄭姨娘送的屏風上扶了一把:“這些東西,姨娘還是帶回去給四妹吧,祠堂可是個四面透風的地方,又陰又冷,四妹才需要這些。”
令兒衝櫃檯裡的四個夥計一招手:“你們來搭把手,把這些東西給姨娘抬出去,裝到車上。”
劉天寶王賀李霖阮二四個夥計來回幾趟,把地龍炭火等物搬了出去,只剩下那架屏風。王賀一愣神,元熙便問道:“怎麼不搬?”
王賀撓撓頭:“三小姐,那馬車裝不下了。”
元熙詫異道:“這倒是奇了,來都來了,回就回不去?”
鄭姨娘見元熙著實不給面子,便有氣無力的對王賀說道:“抬到對門兒去吧。”
對門酒樓邊上有家打傢俱的店面,王賀和李霖兩個一左一右的將屏風抬了回去,鄭姨娘訕訕的離開了熹茵堂,連聲告辭也沒有說。
“要我說這姨娘奶奶也忒摳門兒了,求人辦事就送這些破爛兒,就是府裡看門兒的婆子們送東西也比這體面,難道我們三小姐替她辦事不用花銀子嗎?真是情深全靠一張嘴,看她那樣兒,差點兒把自己感動了。”李霖這話說的很刻薄,倒是一針見血。
阮二啐了一口道:“大家都是出來混的,不說都是人精,也都是老江湖了,嘴皮子耍的漂亮,一到動真格的就耍心眼兒,打量誰是傻子呢?拿咱們當要飯的打發了,你瞧見那屏風沒,對門木匠刻的,撐死不過一兩銀子。”
“一兩?”王賀一挑簾攏進來:“就值五錢,方才姨娘奶奶去退貨,你們猜那老木匠怎麼說,人家說小老兒的東西都是賣給莊稼漢的,您怎麼給拿到熹茵堂去了。把姨娘奶奶給臊的呀,可笑死我了。”
劉天寶見元熙不說話,便道:“我看三小姐拒絕,怕不是因為這些東西吧?”
元熙眼前一亮,要麼說劉天寶真是個明白人,便點點頭:“我若是想幫她,就算她空手而來我也會幫,我若不想幫她,就算她抬了金山也是白費力。”
令兒只覺得解氣,哼了一聲:“鄭姨奶奶也真是老糊塗了,她那寶貝女兒,有便宜就佔,勞心費力的事兒見著就躲,還明裡暗裡的給我們使絆子,這會兒又談什麼姐妹情深,沒得讓人噁心。這會兒還好意思來求我們講情?虧她好意思開口。”
元熙沉默無語,想起自己姐妹四個裡,最不待見自己的無非是大姐元嘉和四妹元潔。前一世裡,大姐幾乎害得她粉身碎骨,這一世仍舊是心腸歹毒。但若是問起她最厭惡哪一個,元熙要說的興許還不是衛元嘉。說破大天,自己和元嘉不過是你死我活的兩個對頭,就像朝堂上的政敵,鬥得過是自己的本事,鬥不過是自己技不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