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開始下雪了,雪花不大卻也很快把地面鋪了白白的一層。
蓴兮獨自一人站在枯井邊上,看著佈滿灰塵,接滿了蜘蛛網,又落雪未化的枯井,發出長長一聲嘆。
憶起當初李碧春之死,蓴兮心中頗為難受。也不知瑾瑜是不是故意提起這段往事,讓蓴兮傷懷,再疑心王恬如。
當初蓴兮曾在李碧春的棺槨前承諾,讓害死她的人付出成倍的代價。
瑾瑜說她如今在外的棋子是王恬如,蓴兮不信。但是當初害死李碧春,令納喇穆清頂罪的人,一定是王恬如。可笑的是蓴兮竟然忘記了李碧春之死,在扳倒佟若飛的時候,饒了王恬如一命。
蓴兮閉上眼,回想李碧春的音容笑貌,卻是記不得她的模樣了。記憶開始模糊,她看不清那張臉,只記得她張揚傲慢的姿態。
這宮裡,怕是沒有人再有她那樣的直率了吧。喜歡就是喜歡,討厭便是討厭。可惜,她這份直率卻不惹人喜歡,甚至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會死於這枯井之中吧。
“娘娘可是想起了安嬪?”沐卉撐著一把傘,走近了蓴兮,為她遮擋住徐徐落下的雪花。
蓴兮睜開雙目,看了一眼沐卉,然後輕聲問:“事情辦妥了?”
沐卉點點頭:“她此生都不會再有機會開口。饒是她的心思再多,也無法傳遞給別人。”
“本宮是否狠毒了些?”蓴兮輕嘆。
沐卉悽然道:“若不是娘娘心軟,留了她一命,任由榮妃折騰她。她也不會有機會為別人出謀劃策,來謀害貴妃娘娘了。如今貴妃娘娘生死攸關,娘娘不過拔了她的舌頭,斬了她的十指,她卻是想要了貴妃和娘娘您的命啊。”
蓴兮眼中帶著恨,抓緊了沐卉的手:“是本宮無能,才沒保護好雲姐姐。她如今……”蓴兮哽咽,再不敢往下說。
沉默悲哀了半晌,蓴兮才恢復了神情,然後吩咐沐卉:“去儲秀宮把王恬如叫來,本宮有話要問她。”
蓴兮端坐在翊坤宮正殿東邊的暖榻上,她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眼神飄忽,神色倦怠,不知在想些什麼。
王恬如被沐卉領著進了殿,對著蓴兮恭恭敬敬的行了叩拜大禮:“妾身王氏,參見宜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沒有聽見回答,王恬如也不敢貿然起身,只不安的跪在地上,心裡有不好的預感。
自從佟若飛死後,王恬如雖被降為答應,好歹留下一命,蓴兮等人也從不與她為難。彼時蓴兮叫她過來,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王恬如都快跪的雙腿發麻的時候,才聽見蓴兮低聲問道:“你可還記得安嬪當初是如何死的?”
王恬如心裡咯噔一聲,大感不妙,卻也只能保持鎮定的回話道:“當初安嬪是被穆貴人殺害,棄屍於冷宮的枯井中。後來穆貴人自盡,以死謝罪。娘娘當時也在場的啊。”
蓴兮冷哼一聲:“哼!王答應果真滴水不漏,你明知本宮問的是什麼。”
王恬如叩首,壓低了聲音道:“妾身確實不明白娘娘想知道的究竟是什麼。妾身知曉的,也只是如此而已。”
“胡言亂語。”蓴兮猛地一拍身側的靠墊,大聲呵斥道:“你當本宮好糊弄不成?安嬪一族世代習武,連安嬪自己也是從小在馬背上長大,拳腳功夫了得,馬術更是精湛。本宮尚且不是安嬪的對手,穆貴人一個柔弱婦人,如何殺得了安嬪?”
“當時,安嬪被打入冷宮,關得死死的。”王恬如仍舊不死心的辯駁道:“且當時安嬪已經瘋癲,穆貴人自然可以輕易殺了她,然後棄屍的。”
“你素來與穆貴人交好,怎會不知穆貴人心性兒?她便是錯手殺了芳菲,也怕得要一個侍衛來幫她收拾殘局,如何能再有機會潛入守衛森嚴的冷宮,殺了安嬪?”蓴兮嚴肅道:“即便是穆貴人殺了人,她那柔弱的身板,如何能夠將安嬪的屍體拖至枯井中丟棄?既然已經殺了安嬪報仇,又何必多此一舉,非要棄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