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下方,皇太后也陪坐在側,她不似昭聖那般自在,許是不大愛聽臺上的唱段,有些心不在焉的,偶爾與身邊的宮女耳語兩句,偶爾也順著人群的吆喝聲鼓鼓掌。
左下方坐著幾位太妃,為首的便是寧愨太妃,她正襟危坐,坐在那兒猶如一尊雕塑,也不大與旁人說話,目光放在臺上的戲子身上,聽得格外仔細。
蓴兮所坐的地方,剛好可以看清寧愨太妃的每一個面部表情。想起那一日韓姬受的委屈,心中無聲嘆息:“碰上這樣一個嚴厲的婆婆,可真是不幸。”
雖然今年的八月十五昭聖太皇太后要求的是新穎,可到底沒有真的出現什麼新鮮的玩意兒,酒過三巡,都對看慣了的歌舞戲曲,沒了興致。
“事情準備的如何了?”蓴兮看著西魯克依雲從自己的席位上離開,便立刻拉過沐卉問道。沐卉附耳道:“都妥當了,就等著魚兒上鉤了。”曉得沐卉她們做事有分寸,也讓人放心,蓴兮不免心中一樂。疲累了一天,陪著坐了這麼久,看戲聽曲實在無聊的很,如今有人自己送上門,要唱一出大戲,她自然是樂意的。戲臺子已經為她搭建好了,就看她怎麼把這出戏,給演完了。
西魯克依雲被人攙扶著,腳下步伐紊亂,身子一直向旁邊傾斜著。若不是身邊的人扶得穩一些,倒隨時要摔在地上。吹了吹冷風,西魯克依雲忍不住緊了緊衣襟,輕輕咳了一聲。或許正是這一聲咳嗽,讓假山後躲著的人嚇得鬧出了動靜。
雖然有些醉了,她仍舊還是聽見了的。她低聲呵斥:“誰在那一處?”並未聽見有人回應,西魯克依雲示意身邊的侍女上前檢視,還沒等人走過去,只見假山後竄出一個人影,飛快的往另一頭跑。
“站住。”西魯克依雲被這一連串的驚嚇,刺激得酒意全無,當下便讓隨侍的人追了過去。自己又走近假山,想看一看是什麼人在作怪。
假山後面,有一個炭盆,盆子裡還裝著未燒完的紙錢,還有零零碎碎的一些小字。西魯克依雲看不清是什麼,從邊上拾了一根樹枝,將火苗撲滅,再從菸灰中取出已經燒了大半的紙。只末尾留了一個殘字,像是“享”字。再看了看碳盆子裡,還有未燒完的紙錢。
頓時,她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卻又不大敢確定,等隨侍的人回來後,附耳問了幾句,等到答案確定的時候,她的臉上展出笑顏。方才那個人,必定是前來祭奠的。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了。在皇宮內苑,私自祭拜他人,可是掉腦袋的罪。就看看,她家主子可承不承受得住了。
如此一想,嘴角不免露出一笑,今晚終於不無聊了。有好戲開場,她怎能缺席。
“咱們回去吧,酒也醒了,該回去陪老祖宗賞月了。”西魯克依雲仰頭看了看天空,又是一笑:“今兒的月亮真圓。”腳下的步子,不免覺得輕盈了許多,人一高興,總是有些得意忘形的。
隨著她的離開,一直隱身躲在暗處的拂兒也走了出來,嘴角微微上揚,也跟著往宴席的方向回去了。
“沒想到出來透透氣,還夢撞見這樣的事情,真是有趣。”夜幕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從樹下傳出:“八月十五,到底是個喜慶的日子,怎的非有人要把這份喜悅帶走,鬧出些動靜兒來呢。”
“這事兒……”她身邊傳出一個嘶啞低沉的聲音,欲言又止。
又聽那嬌滴滴的聲兒道:“這事兒,咱們管不了,也不能管。不過可以回去,跟著看這一齣戲了。”
“勝負已分,還有什麼可看的?”那嘶啞低沉的聲音又疑惑道。
“話可不能這樣說,不到最後,高低難分的。誰知道最後會不會有一個驚天的反轉呢。”
八月十五,原本是個好日子,如今看來今天這場面怕是會有些血腥了。只是不知道今晚究竟誰能夠笑到最後,而誰又是獨坐一旁,默默的看這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