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大雪紛飛,屋內因有炭盆子燃著,暖和許多。
暖榻之上,佟若華歪在翠綠色的繡花引枕上,雙手抱著暖爐。腳那一頭,之桃正在為她捏腳,偶爾力氣重了些,她那如玉一般的小臉上就浮出一絲苦色,低聲呵斥一句。
對面的桌子邊之夏在沏茶,沏好熱茶用漆盤端著過來,奉在她跟前。佟若華頭也不抬,懶懶的伸出右手接了過去,輕輕抿了一口,大罵道:“混帳東西,就這樣端上來,是想要燙死本小主麼。”
“奴婢該死,請貴人恕罪。”之夏被嚇得連忙跪在地上,也伺候她這樣久了,卻從不能習慣她的脾性。往日喝茶,都是要人捧上半天才接過去喝,又覺得茶涼了。今日特意趁熱端上來,以為她與以往一樣,是要自己捧上一會兒才喝,哪兒知自己剛端過來,她就接過去喝了,能不燙麼。自己心裡委屈,卻是有苦難言,只得自己默默地承受著。
“滾下去。”佟若華怒吼道:“去把倪海給叫來,我有話要問。”
“倪公公可是承乾宮的首領太監,是皇貴妃娘娘身邊的人,奴婢去叫,他能來麼。”之夏倍感委屈,只感嘆自己的命怎麼這樣苦,竟然被分配到承乾宮伺候這樣一個難纏的主子。
佟若華瞄了她一眼,更加不悅,聲音又大了幾分:“他的主子是我姐姐,更何況我是主子,他不過是個奴才,主子讓奴才過來問話而已,還有敢不來的?”
之夏無奈的轉過身去,直嘆自己傻,何苦要去多嘴問那一句,答案不是顯而易見的麼。只是不知道一會兒見了倪海,她又該怎麼說才能請到人家過來了。
之夏找到倪海的時候,倪海正在佟若飛跟前伺候,佟若飛在練字,倪海為她磨墨。見此場景,之夏心中暗喜,也有了幾分底氣。有佟若飛在,想必倪海也不會刁難她了。
“奴婢給皇貴妃娘娘請安。”之夏恭恭敬敬的行禮,等著佟若飛的回應。
佟若飛抬頭看了她一眼,曉得她是佟若飛身邊的人,直接問她:“華貴人有什麼事兒麼?”
“回娘娘話。”之夏聽見佟若飛這樣問,心中大喜忙說明了來意:“小主讓倪公公過去一趟,說是有話要問。”
佟若飛停下練字的筆,直起身子看著她,哼笑一聲,將筆放回筆架上,這才緩緩對倪海吩咐道:“你去吧。”
“奴才去去就回。”倪海跟著小宮女一起出去,卻一直黑著一張臉,十分不樂意。
進了佟若華的房門,倪海老遠就打了個欠請安道:“奴才倪海請小主安。”
“倪公公過來了,快進來吧。”佟若華聽見倪海的聲音,連忙坐直了身子,讓一直為自己捏腳的之桃先出去,只留下倪海一人。
倪海恭敬的問道:“不知小主找奴才是要問什麼事兒?”
佟若華笑道:“最近我聽說了一件事兒,想要求證倪公公。”
“小主請講。”
“聽說靜貴人近來常往乾清宮走動,雖不聞她侍寢之事,不過外面卻有風聲,說皇上已經同她……”佟若華欲言又止,實在有些說不出口。
“小主既然已經知道了,何苦要找倪海再問一遍呢。”倪海假裝不知,明知故問道。
佟若華尷尬一笑:“這不是想要知道得更加詳細一些麼。”
“皇貴妃娘娘說過,宮裡的大小事情,若小主想知道的,儘管親自去問娘娘就是,小主何苦來問奴才呢。對於外面的事情,奴才所知不過與小主所知相同。”倪海毫不客氣的說。
佟若華一愣,沒想到倪海竟然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這樣的小事,她若是真的去問那位姐姐,得不到答案不說,指不定還會被訓斥一頓,她哪裡能去。
可倪海這樣的態度,實在招惹了佟若華的不滿,她從暖榻上起身,走到倪海身邊,壓低了聲音道:“倪公公這是不願開口了?倪公公如今為難我,是因為姐姐的關係,還是覺得這承乾宮裡我佟若華說不上話,做不了主?你不必為我效力?倪公公可是要掂量清楚,我為什麼會被送入皇宮?而你,身為皇貴妃身邊最得力的大太監,宮裡大小事物,倪公公會有不清楚的?我身邊都是些不大中用的人,能打聽到事情,卻打聽不到全部實情。倪公公今日若能如實相告,告知本小主要知道的,來日必定少不了公公的好處。”
倪海並不為所動,只是他也沒想過不說,只是故意刁難而已。聽見她這樣說,心中暗自嘲諷,嘴上卻說:“小主所言極是。小主想要聽什麼,奴才必定如實相告。”
佟若華以為是自己打動了倪海,心裡一陣得意:“說吧,靜貴人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其實倪海對這件事情所知真的不多,他知道的也頂多就是靜好在宮外與玄燁偶遇,一起待了一晚,又一起回宮的事情。這幾日,靜好的確天天往乾清宮去,可卻從未見她留宿過,事情蹊蹺他也還在暗中查探,只是沒想到佟若華今日會問起這件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