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涼的冰塊兒消耗了一大半,仍舊沒能趕走四散的熱氣。 蓴兮坐在涼椅中養神,蜜意在旁拿著扇子為她扇風。胤禟站在一旁,雙手搖晃著搖籃中的嬰兒,樣子十分專注。
院中,沐卉正斥責一個宮女,看上去很是惱怒,連聲音都有些變了:“都怎麼辦差的?好好的魚池,不過幾日就被你糟蹋成這樣。你瞧瞧,這池邊連淤泥都有了,竟然也不曉得要弄乾淨。好歹這幾日天氣大,熱的厲害,娘娘不常來池邊走動。如此,你們也懈怠了,不好好做自己分內之事了麼?”
蓴兮聽見沐卉這邊的動靜,睜開眸子望了過來。跪在地上的宮女耷拉著腦袋,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想必正哭得厲害。
蓴兮起身,朝著魚池的方向走去。
“娘娘。”見蓴兮過來,沐卉立刻上前侍候。
蓴兮細細打量了一下魚池周邊,確有幾處不妥,池中的水是死水,每隔一段時間都是要換的。如今瞧著,是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換過池中的水了,渾濁得很。
“以往照料魚池的不是蓮兒麼?”蓴兮回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宮女。
那宮女不敢抬頭,腦袋都快扣到了地上:“娘娘恕罪,是奴婢沒有好好打理魚池,是奴婢……”
“本宮問的不是這個。”蓴兮打斷她的話。
那宮女微愣,這才又說:“前幾日暑熱,蓮兒大病了一場,如今也下不得床。奴婢只得……只得先替她照顧著……本以為天氣炎熱,娘娘不常來此走動,便不會發覺此事。沒想到……”
“糊塗。”沐卉再一次呵斥:“你到翊坤宮也不是一兩日了,娘娘最喜歡這一池的魚兒,你竟忘了?娘娘不到池邊走動,你就懶惰懈怠。怎的不見你每個月到我這兒領月錢的時候,懶散不來呢?”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那宮女曉得沐卉平日裡雖然和氣,但較真起來,也著實讓人有些受不住。
沐卉還準備說什麼,卻被蓴兮攔住:“罷了,她也是頭一回打理魚池,做的不好也在情理之中。先下去吧,日後莫要再犯就是。”
“多謝娘娘。”那宮女連忙叩謝,退了下去。
蓴兮又轉頭看著沐卉,見她仍舊在生悶氣,便問:“你究竟是在與那丫頭置氣,還是與這池子置氣?”
“娘娘”沐卉抬頭,正對上蓴兮看過來的目光。
“以往這池子都是拂兒在打理,即便是她沒有在,你也全然當作她在的時候一樣,每日讓人精心修飾。美其名曰,是本宮喜歡這一池子的魚,要好好維護,不得出半點兒差錯。可你捫心自問,當真是為了本宮麼?”蓴兮問。
沐卉搖搖頭,苦笑道:“娘娘早已經看明白奴婢的心,又何必再說出來。”
“最近發生的事情,你介意,本宮更是介意。”蓴兮嘆道:“當初,讓拂兒出嫁,本意是讓她出宮過更好的生活。卻沒想到,她不再生在宮中,卻仍舊難逃厄運。終究是我們害了她,耽誤了她一生。”
“娘娘。”沐卉張嘴叫了一聲,卻再說不出任何話來。
蓴兮又道:“你方才如此為難那個丫頭,不過是你在與自己為難。看著拂兒以往在意的沒有了往日的光景,你心裡難受而已。”
蓴兮一字一句都說中了沐卉了心思,她的想法並不難猜,因為蓴兮自己也同她一樣。
“娘娘,這紛爭,可有到頭的時候?”沐卉眼角劃過淚水,她伸手逝去,看著蓴兮問。
“當然有。”蓴兮鄭重的點頭。
兩個人站在魚池邊,說了不少的心事,最近發生的,以往發生的。從入宮前,說到今時今日,絲毫不覺得疲憊。
入暮時分,蜜意遞了一封信到蓴兮跟前。是拂兒的來信,信中的一字一句無不戳心,讓人悲憤。
拂兒要見蓴兮一面,目的其實在信中已經闡明,只是她仍舊想要見到蓴兮,親口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