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從地上爬起來,已經不似方才那樣筆直的挺著腰桿,他匍匐在地,不敢去看自己的母親。
寧愨太妃狠狠的瞪著他,然後也跪在了地上,用哽咽的聲音哀求道:“皇額娘恕罪,兒不教是臣妾這個做母親的失職,才讓他有今日這放浪的行徑,說出這些糊塗至極的話來。”
“額娘,孩兒沒有犯渾。這是孩兒最想要做的事情,也是孩兒必須做的事情。”福全抬起頭來,聲音雖不大卻是十分的肯定:“人一生中能得一個愛人,且那個人也愛你,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孩兒希望額娘可以成全。
“閉嘴。”寧愨太妃看也不看他,又繼續向著孝莊說:“皇額娘,福全糊塗,可臣妾並沒有。即便是為了多添子嗣,為我愛新覺羅一族延綿子孫,也不必如此。可如今福全已經有了嫡福晉、側福晉、府中還有兩房庶福晉,也真真的是合適了。何況前兩日依雲剛剛診斷出有喜,而幾個月前也有一位庶福晉有孕了。皇額娘不必再為難,兒孫滿堂的場面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了。”
“你且先起來吧。”聽完她的話,孝莊只是淡淡的說了這樣一句。
場面又開始沉靜,寧愨太妃緩緩的站起身來,望向孝莊身旁的蓴兮,滿懷歉意的說:“還請宜嬪莫要怪罪,今日這事情別掃了宜嬪的興致。這樣的場合不合適講這些,是本宮沒能好好看住裕親王,宜嬪還請寬心。”
蓴兮卻像是等了很久一樣,她微笑著站起身來,從韓姬、雪宓、福全面前走過,站在寧愨太妃的身邊,她溫柔的說:“臣妾覺得,今日這事兒很好啊。”
此話一出,寧愨太妃整個臉色都變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憤怒的瞪著蓴兮。
蓴兮盯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這事兒沒什麼不妥啊,王爺還想要娶一位福晉進門,也是好事兒啊。從前,臣妾聽說裕親王是最不喜女色的,他終日喜愛清閒,愛四處遊玩。如今,好容易王爺動了心,怎可說這不是一件好事兒呢?”
寧愨太妃沒有說話,她竟然也沒有話來狡辯,她找不出蓴兮說這話的任何不對。
是啊,她的兒子好容易才愛上了一個女人,她本來是最應該歡喜,最先答應的那一個。但此刻,她真的做不到。
對於韓姬,她不喜歡也不討厭,可自己這位新進門的兒媳,卻是很合她的心意的。王府裡的事情,有西魯克依雲看著,自然不必操心。但有這樣一位美貌又溫婉的女子在府裡,誰不羨慕呢。何況,她的阿瑪是正二品的朝廷重臣。而她,不論言談舉止都是大家風範。
雖然,韓姬是她的姐姐,可到底府中已經有了這樣一位,再多得一個,難免會惹人閒話。而她,是最不喜歡有人說閒話的了。
更何況,韓姬的盛名太廣,她身上的是非自然更多。沒人會喜歡一個是非繁多的兒媳。
蓴兮見她不說話,又道:“還是太妃娘娘看不上我姐姐,覺得姐姐配不上裕親王呢?”
“當然不是。”寧愨太妃立馬否決,在孝莊面前,誰敢說韓姬的身份。更何況,韓姬是自己兒媳的親姐姐,方才大家也都知道了。若此刻說起自己瞧不上韓姬,那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麼。
“既然不是瞧不上我姐姐,那太妃娘娘何以要阻止呢。”蓴兮輕笑:“不妨,咱們問一問兩位福晉吧。這樁美事兒,到底好不好合適不合適,也得要聽聽她們的意思呀。”
話鋒一轉,蓴兮將目光停留在西魯克依雲的身上。對方此時正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好半響才反應過來蓴兮是在問她。
“這事兒且由長輩們做主,只要是為了王爺好的事情,依雲怎會有意見呢。”西魯克依雲反應雖然慢了些,但長期以來的習慣是改不了的。這事兒她沒有說話的餘地,不管她怎麼說,都會被蓴兮捏拿住不放,她又豈會不知。說著她又看向了雪宓,抱歉的一笑:“只是要委屈了雪兒妹妹了。”
話題一下子又轉移到了雪宓的身上,雪宓淺淺一笑,優雅的說:“雪兒怎麼會委屈,這該是一件令雪兒開心的事情。”
雪宓這樣一說,彷彿前面種種問題都已經迎刃而解。她們每一個人想要阻止這樁婚事的理由裡面都有雪宓剛剛嫁入王府這一條,如今本人說了沒關係,別的人還能再說什麼呢?
寧愨太妃很是失望,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正想要再說點什麼來辯解,就聽到頭頂傳來孝莊的聲音。
“你們左一句右一句的,可有問過韓姬的意思?”這一提醒,眾人才想起,這一番爭論下來,竟然從沒有人問過韓姬願不願意。
福全請求賜婚,可韓姬一直是站在邊上的,她既沒有跪下與福全一同,也沒有說任何一句不。明明是那樣顯眼的一個人,此時卻像是被忽略掉的空氣。
“瞧我,都忘記了姐姐。”蓴兮掩嘴一笑,三兩步又走回了韓姬的身邊,她問:“不知姐姐可是願意老祖宗賜婚的?”
韓姬臉一紅,微微一低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韓姬已經找到了親生父親,自然是要問過他們的意思。”
如此一句潦草的話想要將眾人的目光轉移開來,可卻在聽見接下來的那句話之後,全都幻滅了。
她剛一說完,就聽見福全重新直起可身子,臉上帶著笑容,信心滿滿的說:“昨個兒,在艾塔大人回四川之前,福全曾經親自拜訪,當時也提過這事兒,艾塔大人已經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