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房間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人動,連呼吸聲都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都像是被固定住一樣,消無聲息。
靜,太過的安靜,讓門外準備進門傳話的侍女都覺得詭異,呆呆的站了許久都沒敢往裡面踏一步。
玄燁側坐在椅子裡,雙手輕輕的摟著蓴兮,眼神極度的防備著,看著面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白皙的臉上已經漸漸泛出了青色,緊握的雙手青筋暴起,彷彿身子再往前一點點就要將人吞食入腹。眼裡滿滿的都是狠厲,都是疑惑。
早已經不見平時的優雅,蓴兮是沒見過這樣的福全,心裡不禁覺得有些害怕。可轉念一想,自己沒理由怕呀。她並沒有說什麼不中聽的話,一句提醒,一句實話。韓姬在哪裡,她的確是不知道的,一個人要是想躲起來,又怎麼會輕易讓人找到。
“什麼事兒?”終於是裕親王福晉西魯克依雲看見了門口閃躲的侍女,那侍女好歹也是受過良好教導的,並未真的被裡面的情形所嚇住。踏了一步,走進去請了安便回話說:“福晉,花廳裡已經備好了午茶,可是要轉送到這裡來?”
西魯克依雲瞧了福全一眼,見他依舊是那個姿勢沒有動過,便小聲說:“也好,都送過來吧。”
“不必了。”蓴兮突然叫住了正欲出門的侍女,撥開玄燁攬住自己的雙手站了起來,從福全的側方走出,一手扶著肚子,一手搭著沐卉遞過來的手。
“這府中的景色本宮也十分喜歡。雖已經入了秋,卻也別有一番滋味兒。不如福晉帶本宮四下轉轉吧。那些吃食,一會兒再用吧。”蓴兮微笑的看著她,神色溫柔似水,一點也沒有剛才對福全說話時的平淡。
蓴兮的笑容很美,勾起的嘴角,弧度剛好映出了兩個小小的酒窩。從西魯克依雲的角度看過去倒是覺得這笑容與韓姬的有幾分相似。
從韓姬的臉上,時常會看到這類似的笑容。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她永遠不會忘記。真是因為韓姬那溫婉的笑容,輕盈自然的姿態,害得她幾乎丟了防備。以至於,今天要兜這樣大的圈子來維護自己的地位。
玄燁想要出言阻止,就見蓴兮輕輕一回頭,一個眼神,他便知道她的心思,她想要說出的話。有事兒有些話是不能當著他與福全的面來說的,既然來了,那就要該做的都做明白。
西魯克依雲自然沒有回絕的餘地,笑著起身引路,蓴兮便搭著沐卉的手跟在後面。
見女人們離開,福全也放鬆了身子,無力的跌坐進椅子裡。玄燁又端起身旁香几上的茶碗,輕輕的用蓋子掃了掃水中漂浮的茶葉,再優雅的小口品著。
兩個人都不說話,似乎這一刻的沉默是約定好了的。這屋裡又陷入了安靜,兩個人的呼吸聲輕微卻又能彼此聽見,也並未覺的尷尬。
就這樣維持了很久,才聽見玄燁放下茶碗的聲音,又聽他說道:“你這樣做,就一心為了她?你可曾想過,她是否真的想要。”
簡單的一句,卻刺痛了福全的心。他不知道該如何去思考。現在發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告訴她,他做錯了,錯得有多離譜,多可笑。如此失態的樣子,也不是第一次來。似乎從遇見她的那一刻,從第一眼,就註定了他今時今日的模樣。
淒涼、無奈。
見福全還是不說話,玄燁又開口道:“其實,那天你匆匆忙忙的來找我,我就知道你們一定發生了什麼。只是當時已經聽到了納蘭容若與韓姬的傳聞,以為是韓姬找到了自己真正喜歡的人。也以為,你真的想明白了,願意放棄願意去成全。卻沒想到,這裡面會引來這麼多的故事。”
“什麼?”福全疑惑,猛然一抬頭,想要知道。
這一次,換玄燁沉默了。
知道他不會說出來,也知道玄燁的意思就是想要自己去找答案。他只能在找到韓姬的時候,才會明白這裡面究竟有著怎樣的故事。隱隱約約的,他覺得這事兒與自己府中的人有關係。
今日蓴兮大著肚子都要來見他一面,足以證明韓姬對她的重要性,也足以證明她對他們之間,有所期待。是否也可以證明,韓姬的心,真的不曾改變?
他不敢多想,也不敢去細想。他腦子混亂,不知道自己怎麼做才是對的。
玄燁看著他這般,也慶幸自己,上一次與蓴兮誤會了那麼久,彆扭了那麼久,好在現在都沒事兒了。否則自己與他現在又有何區別呢。
屋裡沉默的時候,屋外的人可是熱鬧得很。
“聽說我姐姐曾經借住於王府,不知是住在了哪裡?”蓴兮一邊走,一邊還真的欣賞起這一路的景色。
不得不說,這裕親王府與別的地方都不相同。四周的壁畫都是精雕細琢,有好幾處都是韓姬的題詞。看來,這王府裡,處處都是韓姬的影子,抹都抹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