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林想,只有他和仲鈴知道那些秘密存款。肯定是仲鈴洩露的,那個跟他吵架分手的護士長!
他曾把醫院收取自費現金和處理方式全權委託她處理,交換條件就是當他的情婦。而外遇關係一旦瓦解,對方自然會抖出這些秘密。她大概是為了洩恨才告訴袁紫的吧。
尤林的鼻翼泛著油光,不斷地冒出黏汗。他的眼鏡往下滑落。他目光所及的菸灰缸旁,規矩地擺放著印有“梅花閣旅館”店名的火柴盒。袁紫計誘他來這種地方的目的在於恐嚇要錢。眼下,因一時疏忽而誤中陷阱的院長正掙扎著。他試圖要脫逃而出,而且努力不讓對方看出他的醜態。因為他要顧及體面,絕不能露出自己的弱點。不過,坐在他面前的袁紫,把他的心理活動全看在眼裡。
尤林終於掏出香菸來了。可是他忘了帶打火機,便以梅花閣的火柴代替。但他的手指不是擦不準,就是用力過度,弄斷了數根火柴棒。這時候,他才扭動肥胖的身軀說話。
“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青煙在他眼前散開。
“沒有人告訴我。”袁紫臉上和嘴角的笑意仍未消失。
“那麼,是你自己瞎編的?”
“是這樣子嗎?我所說的數字您應該心裡有數吧。”
“……”
“這數字不是我瞎編的。”
“這麼說,是你跟某人商量所得出
的數字?”
“我沒有跟任何人商量,也沒有告訴任何人,請您放心。”袁紫略微抬起頭說道。
尤林帶著質疑的眼神看著袁紫。他們的視線交匯。不過,院長卻先移開視線。“我才不相信呢。”他看著旁邊說道。
“請您相信!或許您認為有人在我背後指使吧?但我敢向您保證,絕對沒有第三者。”袁紫強調著。
“是嗎?”院長在菸灰缸裡把香菸掐熄。“你……”他瞪視著袁紫,問道,“你是不是認識我們醫院的人?”
“沒有。我不認識您醫院裡的任何人。”袁紫不動表情地說道。
“那麼,是誰告訴你的?”
“這個恕難奉告。”袁紫這樣說著,繼而溫和地追問道,“看院長您對這件事這麼在意,我剛說的秘密賬戶裡的存款金額應該不假吧,對不對呀?”
“沒這回事,那都是謠言!”尤林叫道。“是謠言嗎?”
“一定是有人要中傷我。你被對方利用了!”
“可是,事實上,那些秘密存款不都是從自費看病所收的現金存下來的嗎?院長您開業二十年了,有這點秘密存款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哪有這種本事啊?你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嗎?如果洩露出去,一定會被稅務局盯上的。”
袁紫把手提包挪至身旁,開啟提包蓋。手提包裡有影印的資料,不過,她沒有拿出來,因為那是影印的資料,院長看到會認出當事人的筆跡。那些資料是她最後的撒手鐧。
因此,她拿出自己謄寫過的資料,放在尤林面前,說道:“院長,請您過目一下。”
“什麼東西?”
“您先看過再說嘛!”
尤林仔細看著眼前的資料。
尤林看了這些醫院在銀行秘密存款的資料,像石人般愣住了。他的臉和身體都僵直了,壯碩的體格卻威風不起來。能動的只有臉頰和嘴唇,但也只是激烈的抽動而已。
此時院長心中對仲鈴充滿了憤恨與後悔。所謂的後悔,即沒有對她多作挽留,應該多給她些撫慰才是。仲鈴大概是在得知他移情向波後,才把他偷稅漏稅秘密存款的事洩露出來的吧。對付女人的嫉妒還是有方法的,只要適度地欺騙、給予溫柔的對待就行。都怪他太粗心大意了。他做夢也想不到仲鈴居然會反將他一軍。
不過,與其說尤林現在是悔怒交加,毋寧說是充滿擔憂和恐懼。他害怕袁紫把這事揭露出去。如果稅務局真的讓他補上偷漏稅,再加上罰款,他和他的醫院就完蛋了。
尤林越想越怕,近乎痛苦地呻吟起來。
然後他說:“我知道了。就依你的要求,我給你一千萬元。”
“我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這筆錢呢?”
“一個星期後吧。”
“那就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