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當初雖說不多,但也曾經不止一次有過當逃兵念頭的李子元,為何別人問他當年只有十五歲的他,是怎麼跟著走過來的時候,他千篇一律的回答跟著走的原因。開什麼玩笑,要說是被保衛局嚇的只能跟著走,他還不得被一擼到底?
實話實話,倒黴的那就只能是自己,他還不至於真的這麼實在。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段難得的,也是他兩世為人之中最苦難的一段經歷,加速了李子元在這個時代的融合。至少在思維上,也不會在與整個時代格格不入。
經過了雪山和草地的死亡考驗,讓李子元學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勇敢。從此面對死亡,再也沒有害怕過。經過雪山和草地的死亡考驗,讓李子元從此縱然是刀山火海,也再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更讓他的血脈與精神,真正融入了這支軍隊之中。
李子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經歷過雪山和草地的考驗之後,原本性格中的一絲懦弱,會消失的這麼徹底。他甚至自己也不清楚,在周邊人的潛移默化之下,自己心境的轉變會如此之大。
從百丈關大戰時,經過槍林彈雨時候的膽戰心驚。到面對著四處橫飛的子彈,再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即便是十幾把刺刀同時刺向他,也不會再有任何的退縮。徹底完成了從一個幾十年後,連一隻雞都沒有殺過的書生到戰場勇士的轉變。
當然,他內心之中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還是改變不了的。他沒有這個時代人的刻板,對於某些東西的靈活性和變通性,掌握的還是相當的好。這也是他很多事情,受到一些人非議的主要原因。
對於曾經的經歷和磨難,兩世為人的巨大轉變,給自己帶來的變化。以及當時自己的心態,李子元還是很難忘記的。只不過老班長說保衛局的人曾經盯上過自己,他自己倒是還真不知道。
但在這件事情,李子元認為老班長沒有說謊。時過境遷,眼下已經不是當年,有些東西早就已經不在像以往那麼,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儘管紀律的嚴格要求沒有變,可肅反是不會再有了。眼下這種情況,老班長也沒有必要說謊。
而以老班長的為人,也不會是要求自己回報他什麼。況且同樣一窮二白,既沒有錢也沒有其他財產的自己,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得出手的。老班長今天說出這些東西,應該還是一種善意的提醒。
至於老班長最後的提醒,對於李子元來說也是金玉良言。想了想,李子元搓了搓手道:“老班長,你的事情我還要在想想。我希望你能夠給我一段時間考慮,畢竟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還有您的最後安排,我還要和分割槽首長商議一下。不過老班長,作為您的老部下,也算是半個親人,我真的希望您不要走,留下來幫幫我,至少幫我在一些問題上把把舵。我還年輕,年輕人有些時候想法是好的,但也容易犯錯誤。”
“您留下,可以看著我一點,在一些問題上幫我剎剎車、降降溫。別等我真的惹出大簍子來,到時候說什麼也都晚了。老班長,這是我的肺腑之言。留下來,我也可以好好的照顧您。”
看著李子元有些默然的表情,老班長還是堅定的搖了搖頭。但最終沒有再說什麼,還是轉身離開了。看著老班長離開時候有些蕭索的背影,李子元的眉頭皺的很緊。對於老班長的善意,李子元感受出來了。但是其他的事情,李子元還要琢磨、琢磨。
之前一直都隱瞞的老班長,怎麼在這個時候揭開了他如果不說,一直都沒有人會知道的東西?歲數大一些,跟不上部隊的緊張節奏,要求下部隊這也正常。可有些東西,李子元卻是有些想不明白。
而且老班長說他原來是自己這一世家的長工,但這件事情說是就是,說不是也可以說不是。只要自己這一世的老家沒有解放,他的那些話就沒有人可以證明。至少之前在見到李子康的時候,他並未跟自己透露過李子康的真正身份。
如果老班長真的是自己家長工的話,比自己年長的多的李子康,他絕對不應該陌生。可老班長並未告訴自己,當時一直跟自己躲躲藏藏的李子康真實身份。這讓李子元倒是有些莫不清楚,老班長說這個話的真實意圖是什麼。
對於這一點,李子元還是保持著懷疑態度。這一世的母親早就已經去世,“自己這個當兒子”的都沒有見過,誰又能證明他的話?不過自己自從參加紅軍之後,這位老班長對自己的關愛有加,李子元倒也是感覺得到。
也正像是老班長說的那樣,因為紅四方面軍在老家哪裡,並未駐紮太長的時間。百丈關一戰失利之後,便撤回了川西北。在自己所在的那個縣,位於川西高原向成都平原過度的地帶,是有名的富裕地區。
溫和的氣候、充沛的降雨量,發源于山區大大小小河流,讓這一片地帶成為有名的富庶縣。山上漫山遍野的茶園,山下四季宜耕的土地,成片的竹林和盛產貴重木材,以及各種中草藥,珍貴毛皮的原始森林。
本身就富庶,即便是川軍內部混戰,這稅都已經收到了幾十年後。但只要沒有大的天災人禍,老百姓的日子還是過的下去。一般這種地方的人,別說當紅軍這種造反,被某些輿論汙衊為土匪的軍隊,就是當川軍的都極少。
當時自己的那個縣,出來當紅軍的原來好像就自己。如果老班長說的是實話的話,他也只能算是半個。按照道理來說,這種老鄉的關係應該更加親密一些。可之前的事情,李子元並未感覺到。
可如果他真的與自己關係密切,那麼李子筠在軍分割槽審查的時候,他怎麼沒有相認。而李子筠從軍分割槽完成審查之後,也一直都沒有與自己提過這件事情。就算自己不認識,但李子筠要說不熟悉,那可就真的不對勁了。
他並不是懷疑老班長會對自己不利,只是有些話不太相信而已。看著老班長臨走之前放在桌子上,並未帶走的那包老刀牌的香菸,李子元陷入了沉思之中。眼下出了李子康這個意外,自己還是慎重一些為好。
之前自己一個親人都沒有,現在卻一下子冒出了兩個。如果老班長說的那些是真的話,說他是自己的親人也不算過。李子元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想了良久也沒有想明白老班長的真正意圖。
被搞的一頭霧水的李子元,想了想還是決定老班長下地方的事情,還是與分割槽首長商議一下為好。其實李子元認為讓老班長擔任自己部隊的供給主任,是一個最恰當的安排。當初老班長下自己部隊的時候,李子元就與分割槽首長談過。
老班長雖說沒有什麼文化,年紀也相當的大。但為人誠實,沒有太多的花花心眼。在紅軍時期就當過團供給主任,只是因為部隊縮編又回來擔任炊事班長而已。對供給工作,也算是熟門熟路。讓他擔任這個供給主任,還是一個恰當的人選。
只是老班長死活不幹,寧願到團部當一個炊事班長,也不願意幹這個供給主任。原因他不說,別人也不太好問。當事人自己死活不同意,這件事情也就暫時撂下了,只是上級也一直都沒有給他這裡另外派人。
想了想,李子元還是決定這件事情,等到自己回分割槽之後再說。至於眼下,一個是開展大生產運動,一個就是部隊的訓練。李子元還是決定等到馬永成,從分割槽開完會回來之後,召開一個連以上幹部會議。
這兩件事情,李子元知道要清楚的掌握好之間的度。既不能讓農業生產衝擊部隊的訓練,也不能將大生產運動丟在一邊不聞不問。看著天上湛藍,沒有一絲雲彩的天空,李子元嘆了一口氣。如果老天爺在不開恩,下一點雨的話,這一年收成又要徹底的完了。
現在的農業,都是指著老天爺吃飯。老天爺不下雨,這莊稼地就沒有水灌溉。尤其是在壺北和潞東的根據地,大部分都是山坡地。沒有其他的水源,對雨水的依賴性更大。老天爺不給面子,這收成恐怕就指望不上了。
沒有收成,老百姓就吃不上飯。老百姓吃不上飯,軍隊也成了無水之源。最關鍵的是,軍隊吃不飽肚子就沒有戰鬥力。當年的紅四方面軍百丈關失利,除了一些必然因素之外,還有一點很重要。
就是部隊剛剛經過最艱難,也是最折騰,更是糧食最睏乏的二過草地。部隊從上到下,都處在嚴重疲憊不堪的程度之外。長期的糧食短缺,嚴重的影響到部隊的體力,也造成了戰鬥力銳減,以及非戰鬥減員的增大。
李子元到現在還記得,當初如果不是看軍旗,單看那些一個個面黃肌瘦、衣不遮體的幹部、戰士,他幾乎都不相信這是紅軍。在富庶的成都平原上,當年南下的紅四方面軍招不來兵,甚至被稱為黴老二、棒老二,這不是沒有原因的。
長期吃野菜的部隊,與營養充足的部隊,在戰鬥力對比上本身就是一個最嚴峻的差距。這不是單靠意志力,能夠完全彌補的。營養不良並不是吃不飽飯那麼簡單,是對戰鬥力實實在在的影響,更會造成非戰鬥減員的增加。就算沒有傷員,可病號滿營這部隊還怎麼帶?
去年是靠著自己冒著極大的風險,從鬼子眼皮子底下搶出來一批糧食,在加上上級從沒有受災的北面調運來一批糧食。以及潞東地區災情並不太嚴重,整個潞東軍分割槽上下才沒有坐困愁城。但今年呢,如果這種旱災持續下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