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箬見著燕崇的目光似是有些閃爍,下一刻,眼上便是一熱,緊接著,便是一暗,她過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是被他伸手遮住了眼。
“幹什麼?”她皺眉,伸手去拉他。
“別動!”燕崇另一隻手,將她去拉他的手拽住,嗓音微微有些喑啞。
下一瞬,額頭上,溫軟的輕輕一觸,她微微僵著,便聽得他低低的嗓音在耳畔響起,“走了……”而後,手心裡,似是被塞進了什麼東西,觸手溫潤,難言的熟悉。
她怔愣時,他已抽身而退。
雙眼沒了遮蔽,她急急看去,卻只瞧見他的背影。
在夜色深雪中,漸行漸遠,很快,便被深濃的夜色吞沒。
手裡的玉佩泛著溫潤的光,不算前世,今生,卻已是第三回回到她的手中。
這一回,卻是他親手交與。
燕崇走了,鳳京城又連著下了好幾場雪,轉眼,便到了皇長孫的滿月宴。
這一日,榮王府張燈結綵,門庭若市,比之年節時,還要熱鬧幾分。
陛下有多看重皇長孫,大家都看在眼裡,那麼,誰敢不看重?
雖然只是一個剛滿月的孩子,但架不住人家命好啊!
這世間,自來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這樣的事情,裴家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只裴錦箬的“病”才好,又已經定了親,不出門也是應當應分。
因而,只是小袁氏帶著禮,去赴了宴。
誰知,才不過一會兒,小袁氏便是氣沖沖地回來了。
裴錦箬聽說,便連忙趕去了正院。
進了院門,便見一院子的丫鬟僕婦都是束手束腳,噤若寒蟬的樣子,便知道,小袁氏這是生了大氣。
小袁氏性子謙沖沉穩,是出了什麼事兒,居然能讓她生這麼大的氣?
落梅守在正屋門外,見得裴錦箬來,幾不可見地鬆了一口氣,一邊給裴錦箬蹲身行禮,一邊趁著給她打簾子時,在她耳邊低聲道,“太太原本看中的翰林院掌院學士陳家的那姑娘,怕是成不了了,姑娘幫著勸勸太太。”
裴錦箬聽得目下微微閃動,她知道,小袁氏自進裴家門後,便有意要給裴錦桓和裴錦蕙說婚事。只是,前段時日,因為她出了事,這才暫且沒了心情。
不過,她回來後,小袁氏也與她說過,已是相中了幾家,就等著再好好看看,若是還行,那便可以透透話音兒了。
當中,給裴錦桓看得最滿意的,便是這陳家的姑娘。
這陳家姑娘也不過剛及笄,早先也是在博文館中習學過的,據說,規矩最是不錯,待人接物、談吐行止,皆是大家風範,小袁氏眼界高,亦是能夠相中,足見優秀。
小袁氏今日本是要與陳家太太探探口風的,哪裡知道……
心思電轉間,裴錦箬已是跨進了門檻。
廳內,伺候的皆被攆了出去,只小袁氏一人,解了大衣裳,身上的穿戴尚是出門的妝扮,就歪在臨窗大炕上,一手撐在炕桌上,抵著額頭,似在假寐,可眉心,卻是自始至終緊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