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世欽從妻女處聽說西北狄族異動,陛下連宮宴也顧不上,召集了重臣商議……他便是來回在房裡踱起步來。
大梁開國太祖當年起兵推翻前朝暴政,便是以天子之尊許下諾言,大梁是為平息戰禍,應運而生,往後,大梁無論哪位君主在朝,若非逼不得已,絕不再掀戰事,讓百姓得以安居樂業,休養生息。
大梁開朝已二十載,這還是個很年輕的王朝,太祖皇帝登基之時,已是老邁,又因常年征戰,不過在位一年,便病逝了。
永成帝即位,還好,他是個勵精圖治的明君,這些年來,大梁在他的治理下,已重現盛世之象。
只是,前朝時搶佔了西北幾座州城的狄族,一直是心腹大患,偏偏,這些年,狄族也處於內政混亂之時,偶有交戰,不過小打小鬧。
沒想到,平靜了這麼些年的西北邊關,卻傳出了異動。
裴世欽還記得幼時曾經經歷過的亂世,那樣的朝不保夕,人心動盪……實在是坐不住。
“不行,我得出去探探訊息。”走了一會兒,裴世欽更是連屋子裡也待不住了,一邊說著,一邊便是揚聲喊著廣白給他拿披風。
“老爺,這都什麼時辰了,你要往哪兒去打探訊息?”小袁氏卻是皺眉攔下了他。
“我……”裴世欽這才後知後覺抬起頭看了看天色,大梁國風開明,入了夜,也並未有什麼宵禁,可即便如此,這個時辰出去,也委實太晚了些。何況……他又能往哪裡去打探訊息呢?
見他神色一緩,小袁氏不動聲色引著他往羅漢床邊坐了,“再說了,咱們家桓哥兒如今就在御書房,只怕,暗地裡也有眼睛在盯著咱們家呢,這個時候,還是莫要妄動的好。”
小袁氏畢竟是英國公府出身,從小耳濡目染,這個時候,反倒比裴世欽這個一家之主能穩得住。
裴錦箬斂下眸子,丫鬟們剛好沏了參茶上來,她端了一杯,親手奉到了裴世欽跟前。
“父親且安心吧!夜深了,宮裡又還沒有訊息,父親即便出去,也不見得能打探到什麼,倒還不如安心等著。英國公府那裡得著訊息總比咱們快些,聽說了什麼,總會來告知的。再不濟,大哥哥不就在御書房裡嗎?父親與其去問旁人,倒還不如安心等大哥哥回來。”
裴世欽一愣,片刻後,倒也是警醒了些,迭聲道,“對!對!對!還是你們想的透徹,都怪我,一時心急,亂了方寸……”
“父親心懷家國,人之常情。”裴錦箬淡淡笑道,這話卻也不是恭維,裴世欽雖然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他骨子裡,卻也有文人的氣節,家國天下,經緯抱負,這些男人們有的,看重的,他也半點兒不缺。
裴世欽覺得這話說得動聽,又見女兒乖巧地雙手奉著茶杯,登時覺得這女兒順眼了許多,接過茶杯,輕啜了一口杯中茶,溫熱舒緩了緊澀的喉口,他頓時覺得熨帖。
“你們說得對,咱們還是安心等著的好。讓人去宮門處侯著,好接桓哥兒回家。”
“老爺放心,妾身已經安排妥當了。”
夜,從深,到淺,天光已微明。
這一夜,對於鳳京城許多人家來說,怕都是難眠之夜。
就是裴錦箬,自認重活一回,心比從前大了不少,卻也是翻來覆去,沒有半點兒睡意,眼睜睜看著窗外一點點亮起,便是揚聲喊了人。
門外有人聽到了動靜,快步而來,“姑娘醒了?”
裴錦箬沒有想到居然是袁嬤嬤守的夜,看她神色有些委頓,眼下有黑影,便知道,她昨夜怕也是沒有睡好。
裴錦箬略頓了頓,這才問道,“什麼時辰了?”
“才卯時初刻,姑娘該再睡會兒。”袁嬤嬤雖這麼說,卻大抵也知道裴錦箬這是睡不著了,一邊說著話,一邊已是快手快腳將帳子撩了起來。
“大哥哥可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