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著了吧?”燕崇想著她方才嚇得渾身輕顫,臉色慘白的模樣,便不由得有些恨起自己。若是知道今夜會有這麼一樁禍事,他委實不該將她牽扯進來才是。
也是怪他,一抽出空,便迫不及待想見她。又想著是上元燈節,便沒有多想。
終究是他錯估了那些人的狠勁兒,肩胛處傷口隱隱作痛,挺好,疼了才知道長教訓。
裴錦箬哼了一聲,“今日也算得是我救了你一回吧?這又怎麼算?”
燕崇見她那副逮到機會就斤斤計較的小模樣,不知為何,只覺得可愛,只覺得心軟得一塌糊塗,忍俊不禁地勾勾唇,卻扯動了肩胛的傷處,不由皺了皺眉。抬眼見她面上的擔憂掩也掩不住,他卻是不由笑了,“好好好!這回,算我欠你!”
裴錦箬滿意了,想著好吧,這下掰平了一回。
誰知,下一刻,燕崇又笑道,“你欠我兩次,得還我。我欠你一次,你可以想想,想讓我怎麼還。”
裴錦箬先是一愕,繼而,終於是被某人的沒臉沒皮徹底打敗了,忍無可忍道,“燕晙時!你無賴!”
“嘣”一聲響,兩人不約而同轉過眼,透過這矮小的瓦房內那扇窄小的窗往外看去。
那入目的一小塊兒夜空上,恰恰好,綻放出一朵絢爛的花。
朱雀門的焰火,已經如期而至。
她終於還是履行了今日的承諾,陪他到了這最後的時刻。
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情狀。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方夜空上爆出一朵又一朵絢爛的花。只裴錦箬專注地望著窗外,燕崇的目光卻時不時地收回,同樣專注地落在她被焰火映得明明滅滅的面容之上。
焰火雖是璀璨,卻終究是轉瞬即逝。
四周陷入黑暗的剎那,這方小小院落的柴扉,也被人篤篤敲響。
打頭的,正是洛霖,並幾個錦衣衛。
瞧見燕崇安然無恙,洛霖長長舒了一口氣。雖然他一貫的不苟言笑,也看不出喜怒,但攏起的眉心卻是舒展了許多。錦衣衛辦事都是辦老了的,他們有最好的大夫,能製毒,也能解毒。為了以防萬一,是帶著人的,沒想到,還真派上了用場。
有賴裴錦箬清毒清得及時,那大夫不過上了藥粉,又用銀針排了兩回毒,給燕崇餵了一顆內服的藥,便說毒已無礙,只外傷好生休養些時日便是了。
裴錦箬至此,一顆始終懸吊在半空中的心,這才踏踏實實落了地。
外間,又有重重的靴子響,由遠及近。
一身豔麗的大紅飛魚服,恍若火焰一般熾烈。
裴錦箬下意識地回頭,見得扶著腰間繡春刀,跨進這間小小瓦房來的袁恪時,不由得,便是有些心虛,站起身來,訥訥喚道,“表哥!”
袁恪顯然也沒有料到會在這裡見著她,眼底極快地掠過一道暗影,目光著意在她身上盯了盯,這才收回視線,望向榻上的燕崇,抱拳拱手。
燕崇亦是勉強施了一禮,對著袁恪扯唇笑道,“謹之兄今日當值,護衛陛下安危便是,我這裡的區區小事,委實無需煩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