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箬的肚子有些大了,站了這麼一會兒,她有些受不住,便是扶著肚子,緩步走到了床邊,也在床沿緩緩坐了下來。
季舒雅不知怎的,有些緊張,將懷裡的襁褓抱得緊,裴錦箬見狀,卻是微微笑了,抬起手,指尖輕觸了一下襁褓中熟睡的女嬰柔嫩的面頰,笑得輕軟道,“孩子長得真好。本以為她是個可憐的,幸好……親孃還在。”
季舒雅望著她,神色有些複雜,喉間滾了滾,終於是有些艱澀地開口道,“並非刻意瞞著你,我當時……是真的九死一生,暈過去時,以為當真是活不成了。哪裡知道,還能醒來,只是,再醒過來時,卻已經是好幾天之後了,那時,虛弱得連說話都不成,養了個把月,才勉強能下床走動。可那個時候,我已經徹徹底底成了一個‘死人’,其實……我也真的算死過一回了,這樣,沒什麼不好。”
“要瞞著這事兒的人,從來不是姐姐。”裴錦箬笑道,那笑意卻是半點兒不入眼底。
若不是覺得季家將季舒雅的女兒挪到城外莊子的舉動實在有些奇怪,進而抽絲剝繭有了這個猜測,又從季舒玄的態度,證實了這個猜測,裴錦箬還真不敢相信,葉准此人,居然算得這般深?
彼時,季舒雅尚且在生死邊緣掙扎,他便能抓住機會,毫不猶豫地佈下這個局。季舒雅不是他唯一的軟肋嗎?那他便將這個軟肋徹底地拔除,至少,在旁人眼中。
這樣一來,不只護住了季舒雅,又讓他自己,在旁人眼中,成了堅不可摧。
季舒雅苦笑,“是啊!他做的決定,我從來無法左右。”
裴錦箬目下閃動,“本來,能再見著舒雅姐姐,實在是一樁喜事,只是如今看來……卻並不那麼值得高興了,對不住,舒雅姐姐。”
這一聲“對不住”,包含著幾層的意思,既是對靖安侯府的內鬥牽連到她,害她難產的抱歉,更是因她本已遠離了是非,卻又被自己拖了進來,還嚇到了她的“對不住”。
“姐姐儘管安心住下,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傷害你和孩子就是。”
季舒雅斂下眸色,懷中的孩子嚶嚀了一聲,她輕輕拍撫著,一下又一下,規律而輕柔。
直到孩子又沉沉睡著,她這才抬眼望向裴錦箬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想要請葉大人幫個忙,只是,葉大人怕是不願,只得出此下策。”裴錦箬輕描淡寫道。
“你這樣,只會激怒他。”季舒雅嘆息道。
“我知道。”裴錦箬就算不如季舒雅瞭解那個男人,卻也知道,自己碰了他的逆鱗,無疑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就是燕崇也說了,不知葉準會做出什麼事兒來。
“可是……我沒有辦法。”對上季舒雅無聲詢問的雙目,裴錦箬深吸了一口氣,“舒雅姐姐深居簡出,怕是不知外面的事兒。我家世子爺數日前,因為涉嫌殺害北狄公主,被關進了大理寺監牢。剛剛得了訊息,狄主斛律藏已是向朝廷施壓,要求陛下儘快給個交代。我們這邊查出來的證據,不足以證明人不是燕崇殺的,若是再沒有任何的進展,怕是也拖不了幾日了。舒雅姐姐,你知道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因而……我只有對你不住了。”
“你是疑心這件事和葉準有關?”季舒雅蹙起眉心。
“是。”裴錦箬應道,沒有半分遲疑,“不只是疑心,我肯定,此事定然與他有關。”
或許,這是從那封求和國書開始,便已然佈下的局。包括後來提議讓燕崇參與接待北狄使團,包括斛律真對燕崇莫名其妙的傾慕,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