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你特意讓紅綾來給我傳話,讓我配合邵謙抓了一夥北狄細作。這個時候,還有閒情抓什麼北狄細作,想必是與北狄公主被殺一案有所牽扯,是以,人一進了詔獄,我便與邵謙一道加急審訊。卻沒有想到,那人不等我們用刑,居然便招了。”
說到這裡,袁恪略略頓了頓,才又道,“他一上來,便是自報家門,你猜,我們抓到的,是何許人?”
裴錦箬心口緊跳,面上卻是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表哥說笑了,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是曾經不小心撞見過那個人,覺得他有些不對勁,所以多有留意罷了。表哥知道的,我之前與北狄人有過接觸。昨日,邵四爺因著晙時的事兒到了侯府,我想起這事兒,便與他提了一嘴,卻沒有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有了動作。這終究是我提議的,那個人一看便不是好相與的,這才知會了表哥一聲,讓你幫邵四爺一把,沒有想到還歪打正著了。”
“是嗎?”袁恪望著她,卻是挑起了眉。片刻後,倒是又恢復了平常的冷淡,穩聲道,“歪打正著也對,說起來,你也不可能知道那人是誰。”
“是誰?”裴錦箬很是好奇地問道,能讓袁恪這個態度的,定然不是什麼小人物。
袁恪目光靜深地望向她,“北狄之主,斛律藏。”
“斛律藏?”裴錦箬驚訝了,“他怎麼也來了鳳京城?還這麼偷偷摸摸的?”
“是啊!所以,這件事事關重大,我必然要報知上去,如今,也只能壓著這麼一會兒,先來問你,便是為了確定此事,不知你可還有別的部署。如今看來……你這歪打正著,於你們靖安侯府,於燕崇而言,倒是一樁好事。”袁恪語調淡淡道。
“既然你事先不知,那便沒事兒了。我要立刻進宮,將這事稟告陛下,之後該怎麼做,還要等陛下示下。”袁恪說罷,便是轉過了身。
要邁步時,卻又想起了什麼,停下步子,轉頭望向裴錦箬道,“斛律藏偷偷摸摸來了鳳京城,這可不是小事。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或許能多拖一些時日,可陛下和談之心堅決,若是不會對斛律藏如何,而斛律藏逮住了妹妹被害之事,要大梁給個交代,陛下怕是也無法護短了。”
裴錦箬卻只是沉默著沒有言語,臉色卻是微微白了。
袁恪恍若不見,收回視線,低垂下頭道,“進去看看祖母吧!聽說了燕崇的事兒,她很擔心你。”說罷,便是負手而行。
裴錦箬望著他的背影,長長吁了一口氣。
恪表哥還是這般敏銳,也還是這般可靠,看破,卻從不說破。不管如何,恪表哥都會幫她的,這也是她有恃無恐,請他幫忙的緣故。
她自然事先便知道那是斛律藏。
那一日,春闈放榜,在酒樓上撞上的那個酒鬼,見到他的那一刻,她也嚇了一大跳,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沒有流露出半點兒異樣。
畢竟,誰能料到堂堂北狄國主,竟在兩國和談之時,隱藏身份偷偷潛進大梁呢?
何況,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婦人,如何能一眼便認出那醉鬼會是北狄國主?
若非前世,先於燕崇棺木被送回京城的北狄俘虜中,便有這一位,她又曾有幸見過,並且被彼時被關在牢籠裡,如同困獸一般嘶吼的人嚇得不輕,印象深刻的話,她也不能一眼便認出那是斛律藏。
之後,她連燕崇也沒有吐露半個字,只讓陳五爺的人幫忙暗中盯梢。陳五爺的人,都是些乞丐潑皮,不引人注目和懷疑,反而是最可靠的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