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裡,仇人給的榮華富貴,就那麼重要?重要到他可以認賊作父,不問自己的來處,為仇人賣命,在仇人面前卑躬屈膝?”
聲聲質問,雖然不是對著燕崇,可落在裴錦箬耳中,仍覺刺耳扎心。
裴錦箬微微紅了眼,只覺得心裡酸楚得厲害,“兄長……”她深吸了一口氣,才得以平緩了情緒,平靜地開口,“你明知不是如此,他不是那樣的人。至於你口中一聲聲的仇人,於他而言,卻是他最親最重要的人,你不能將你心裡的仇恨,強加到他的身上。左右為難,愛恨掙扎,兄長看透人心,如何不懂,他有多少煎熬?兄長,就不能對他多些寬容嗎?他已經夠難了。”
“還有……他從未想過要害你,這一點,從知道他的身世,你們彼此之間的關係那一天起,兄長便不該再有任何疑慮。”
“那你說,他是為了什麼?”葉準目光轉而沉黯,語調幽幽問道。
“他為了什麼,兄長會不知道嗎?想必,他曾無數次地告訴你,只是,你從未在意罷了。”
“你是想說,什麼家國?什麼百姓?什麼太平?”葉準高高挑起眉梢。
裴錦箬卻很是平靜,平靜而泰然。“兄長果真都知道。”
“笑話!”葉準嗤之以鼻,“這又不是我們的家國,自然便也不是我們的百姓。太平,可以等以後,拿回原本屬於我們的一切,再談不遲。”
“兄長這般,究竟是為了復仇,還是為了野心?”裴錦箬終是忍不住,提聲道。
葉準神色一黯,眸底浮光掠影般掠過種種,片刻後,終於是歸於沉寂,他一抿嘴角道,“你愛怎麼想,便怎麼想吧!”
神色有些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而後,他攏著身上的大毛衣裳起了身,“天色不早了,早些歇著,等著趙安回來,我們說不得,又該上路了。”
話落,他便是旋過了身,徐步走遠。
裴錦箬望著他在雪夜中,漸行漸遠的背影,總覺得有些煢煢獨行的伶仃之感撲面而來,心頭不由有些懊惱。
其實,在說出那句話時,她便已是後悔了。
他能有什麼野心?他就算爭來了那個位子,又能如何?
他年壽難永,又沒有子嗣,就算果真登極至尊,又有什麼用?
說到底,還是心中執念。
恨也好,不甘也好,自己雖是不懂,不理解,卻無權置喙。
天矇矇亮的時候,趙安回來了,葉準叫人來將她一併叫了過去。
其實,裴錦箬回來後,也是半晌沒有睡著,聽得動靜,便是起身裹了大毛衣裳,由綠枝扶著過去了。
葉準還是坐在那篝火旁,聽得動靜,淡淡往她瞥了一眼,面色如常,倒是看不出什麼喜怒。
只是一瞥後,便收回了視線,才對趙安道,“說吧!如何了?”
裴錦箬這才知道,他一直沒有問話,是等她來一道聽的意思。
趙安倒是沒有半分奇怪,這才道,“已是探清楚了,那暗道還能用。只是年久失修,有些不好走就是了。屬下已儘可能騰出了路,不過,怕還是要委屈少主和二少夫人,另外,屬下也已經派了兩個人守在了暗道口,確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