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箬眼裡的淚,倏然便是滾落了下來。耳畔,綠枝咬緊了唇,仍是剋制不住地嗚咽出聲。
朝夕相伴的人,眨眼,便在眼前,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還是為了保護她們。
車外的打鬥聲好像悄悄平息了,似是感覺到了什麼,在那車簾子被掀開時,裴錦箬已是反應極快地一個側身,便將還在怔忪的綠枝攘到了身後,將她護住。
抬起頭來,雙眼正正對上一人,卻是驚得一怔。
車簾半掀,簾外,探進一人的半邊身子。
穿著慣於行動的黑衣勁裝,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打扮。印象中,他一直是一身錦衣,溫文爾雅,芝蘭玉樹。
卻不知是不是換了裝束,還是終於撕開了面具,袒露出了最真實的自己,再不用遮掩的緣故,他這一刻,明明笑著,卻全沒了那樣清雅絕倫的貴氣,反倒讓人不由得渾身起慄。
居然是他?
來人不是旁人,正是都以為逃出了鳳京城的蕭綦。
難怪,鳳京城外,一直沒有追尋到他的蹤跡,卻原來,他根本未曾離開過鳳京。
“錦箬見到我,似乎不那麼高興啊!”蕭綦勾起唇角,笑道,一雙眼裡,卻陰鷙毫無笑意。
裴錦箬臉色泛白,一雙眼,卻恢復了沉定,望著他,咬了牙道,“你殺了我的人?”
蕭綦低笑了兩聲,笑容卻是一瞬斂起,“這個可沒有辦法,他們必須死。”目光一轉,瞄見了她身後的綠枝。
綠枝嚇得一縮,裴錦箬卻是面色一變,動作極快地將頭上的珠釵取了下來,抵在了喉嚨處,冷聲道,“你敢!你若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便立刻死在你面前。”
蕭綦在這個時候這般大費周章,自然不只是為了殺她。
她如今,能拿來賭的,只剩她自己了。
丁洋已經不在了,另外那個暗衛必然也是沒了生機,她身後的綠枝,她無論如何也會保下。
“夫人!”綠枝低喚一聲,雙手揪緊了裴錦箬的衣裳。
蕭綦望著裴錦箬,四目相對,好似無聲的對峙,片刻後,他笑了起來,“也好!你身邊,總要有個貼心的人照顧!便暫且留下她吧!不過,約束好她,還有你自己,否則,我若是心情不好,便也顧不上你是不是有人照顧,這個人,又是不是與你貼心了。”
說到這裡,似是帶著深意的目光,瞥了裴錦箬身後一眼,而後,又深望向裴錦箬,一頓之後,才一扯嘴角,收回視線,轉過了身。
不約而同的,裴錦箬與綠枝都是鬆了一口氣。
只這口氣,卻只松到一半。
蕭綦勾著車簾子的手卻並未鬆開,反倒又回過身來,輕飄飄兩個字“對了......”便又讓這對主僕的心又懸了起來。
“為了避免麻煩,怕是要委屈你一下了。”這話,是對裴錦箬說的,帶著笑意,卻讓人起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