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齊。
青城後山。
一箇中等身材的俊俏青年正坐在一個路邊支起的棚子裡大快朵頤。
而一邊等候的馬車旁,從恭敬站著的車伕,到恭敬候著的丫頭,眼底裡都是無法掩飾的嫌棄。
“好吃,好吃好吃!這個雞啊,就是你家肯從山上打了泉水來好生燜煮!換一家都沒這個味道!”
青年人被滿滿的紅油辣得眼淚鼻涕,弧度完美的嘴唇都紅腫了起來,還一邊用帕子擦淚,一邊大口大口地吃著。
樸實無華的老闆娘看著他眉開眼笑,聲音無比熱情:“公子爺是行家!聽我們當家的說,這是十年前有個,啊,就跟公子爺一般俊俏的童兒說的,這雞的做法裡,用山泉水這一條,是秘方!”
旁邊站著的丫頭忍不住瞪了老闆娘一眼,小聲嘀咕:“秘方你還說出來……花痴……”
老闆娘滿眼裡都是青年,已經忍不住在桌邊坐下來,細心體貼地給他倒了一碗茶,笑著續道:
“後來我們當家的兄弟也學了這個法子去,卻懶得很,只從家裡後院井水打深了,就也假託是泉水雞來賣。可就是不如我們家的這個味兒好!”
青年連連點頭,又笑問:“你們當家的說的這個就叫泉水雞?他人呢?”
“上山扛水去了啊!”老闆娘手裡的帕子一甩,笑著又問:“這一份可夠?要不要我再多盛一碗來?”
“夠了夠了!你那鍋裡只怕至少有兩隻雞,我這一碗就有三個雞腿!飽啦!來人,賞。”
青年擦完汗,站了起來,帕子隨手扔給丫頭。自己微微愣了愣,失笑搖頭,喃喃了一句,轉身上車。
車簾放下,青年笑容消失,手往臉上眉間揉了揉,一張臉有了些變化。
正是鍾幻。
“也不知道那傻丫頭怎麼樣了……”
話音未落,丫頭上了車,滿面嬌嗔:“小郎也真是的!滿城裡哪個館子不能吃,非要來吃這個路邊的攤子。瞧瞧那老闆娘的手,婢子都怕您回頭鬧肚子!我就不信了,那滙豐樓的大廚,還能沒這個小小的廚娘做菜好吃了?”
鍾幻頓時哈地一聲笑了出來:“你懂什麼?這家泉水雞的法子本就是當年我教的,就連泉水雞這個名字,還是我給起的呢!”
丫頭一驚,回手掩住了嘴,嬌呼一聲:“那她還敢收小郎的飯錢?!”
氣憤地起身,提著裙子就要下去:“奴去把賞錢要回來!”
鍾幻回手一把拽住她:“你是有多摳門?!我都說了那是賞錢,不是飯錢!”
丫頭順勢倒在了他身上,嬌俏地往他懷裡鑽:“奴明白了,小郎這是來查查,這戶人家有沒有糟蹋了您當年的心思。不如小郎把這做菜的法子教了咱們自家的廚子,讓他做給您吃不好麼?”
鍾幻一把把她推開,頭疼無比:“你再這樣,我就跟大姐姐說,把你換走!”
丫頭頓時掩面,哽哽地哭起來:“大娘子放了話,若是奴婢不能伺候得小郎高興,就要把奴派到家裡最髒最累的酒樓去連洗一年的碗碟……小郎可真捨得讓婢子去忍受那樣的苦楚麼?”
鍾幻冷靜地看著她:“捨得。”
丫頭愕然抬起並沒有一滴淚的臉:“小郎!奴這樣嬌嫩……”
“我師妹當年那樣嬌嫩,學武練功,馬步一紮就是一個時辰,也沒叫一聲累。你算什麼?”
鍾幻又拽了一條手帕擦擦額頭上後續冒出來的汗,然後扔給她:“以後別再煩我了。我心硬起來,怕你會被嚇死的。”
丫頭委屈地咕嘟著嘴,收了手帕,氣悶地出去坐在了車轅上。
車伕小聲安慰她:“小郎只是嚇唬你,不然貼身的東西,怎麼會還丟給你?”
鍾幻在車裡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