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陛下必定是給他下的密旨。”孟春林寒著臉,低低地跟吳夔說著自己的推測,“這幾個人又是太后皇后和郡主保下來的,那陛下動用這種手段,就一定不會讓潘將軍知道。”
吳夔慢慢地點頭:“正是。”
“正因為不能讓潘將軍知道,所以他才不敢在前頭路上下手。他一個人不僅沒把握,還會擔心潘將軍萬一一怒,說不準也讓他跟那幾位一樣,‘路染重病,救治不及’!”
孟春林老眼微眯,臉色陰沉,“如今到了魏縣,你又曾經跟郡主一處做事,剛才還漏了口風不能讓郡主丟了面子。這位大太監必是想要一石三鳥——
“要不然,就在此處把事情辦了,他置身事外,潘將軍擔上個監管不力的罪名,而你,從此以後,便跟咱們郡主離了心。”
聽到這裡,吳夔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目低吼:“歹毒!”
“要不然,事情辦不成。可事情怎麼會辦不成呢?那不會是他的責任,只會是因為你,惦記著這幾個人是郡主救下來的,所以將此事洩露給了潘將軍。而潘將軍,不論是本著好漢惜好漢的心思,還是別的什麼,自然會擋在那幾個人前頭,把這件事攪黃。”
孟春林狠狠地冷哼了一聲,低聲道:“難題先是你的,接著是潘將軍的。最後抗旨違逆的罪名,會變成因你而扣在了咱們郡主頭上!”
“他自己,卻乾乾淨淨,輕輕鬆鬆!”
吳夔氣得臉色發青,牙齒咬得格格響。
拿了一杯酒,自己慢慢飲幹,孟春林眯著眼睛琢磨了許久,方道:“下這樣旨意的,是當今的陛下。可不願意做這種事情的,是太子的舅舅。”
吳夔愣了愣,看向睿智的老大夫:“您老的意思是……”
“此事,你這樣做。”孟春林捋著自己的銀白鬍須,替他定計。
不過片刻,吳夔鬼鬼祟祟一個人出了縣衙後門,直奔潘霸的住處。
再過了半刻,潘霸臉色陰沉地從房中撞了出來,大步流星便往秦耳住的方向走,卻被隨後追出來的吳夔一把拽住,然後死活拖了回去。
秦耳隱在窗後,一一看在眼中,冷笑一聲,回到床上,安心踏實地放鬆躺下。不過數息,便傳出了勻細的呼吸聲,顯然是睡得熟了。
這個時候,祖希方從他後窗的位置慢慢地起身,貓著腰也悄悄去了潘霸的房間。
“下官還是那句話,在魏縣,將軍且請安心休息。然而這一位奉了這樣的命令一路隨行,將軍可一定要加上十二萬分的小心啊。”
吳夔一聲長嘆,從懷裡摸了一個小小的藥瓶出來放在陰沉著臉全身僵硬的潘霸面前。
“這是孟老先生特意讓下官帶給將軍的。原是郡主掛念孟老先生,特意讓周適從京中捎了給他老人家,能解百毒。如今將軍且帶在身邊,若有不測,請不要遲疑,即刻服用。以冀還能有個補救。”
潘霸看著那個古樸的小陶瓶,眼中露出一絲悽然,一言不發。
“將軍也不必想得太多。自古謀逆之罪,君主們都是寧殺錯勿放過的。也不能全怪陛下。
“何況早就聽說,太子聰穎仁厚,不論是宗室還是朝中重臣,都讚譽有加。大夏後繼有人,正是大喜事呢。”
話說到這裡已經足夠,吳夔站了起來,拱手告辭:“將軍休息吧。萬事都明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