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義隆微皺的眉頭露出一絲嫌棄,“怪不得彭城王沒殺她,她這樣子,怕是比具屍體更能震懾朝臣。”
旁邊的暗衛回道:“彭城王殺了檀家么子時,此婦就在旁邊。看著親子的腦袋滾落到河裡,她掙脫了看守就跳下河去撈,結果自己差點被淹死。醒過來以後她人就瘋了。彭城王試了她幾次,見她連路邊的狗屎都撿來吃,便任由她在建康城裡乞討。”
劉義隆的眉頭越皺越緊,他看了眼蔣氏懷裡的斗篷,猜測那是她兒子檀承伯的。
他自己也才失了長子,對蔣氏的痛苦實是感同身受。可想到太子有可能是受檀承伯唆使做出的蠢事,又恨不得將此婦也碎屍萬段!
可劉義隆忍住了,檀道濟已經逃出建康。。。他這繼室雖無大用,可陣前說不定也能讓檀道濟有所顧忌。
於是劉義隆吩咐道:“將她藏好,別死了。說不定什麼時候能有用。”劉義隆頓了頓,又看了眼斗篷道,“將檀承伯的屍身拼好,先找個地方葬了吧……”
蔣氏聞言,原本抱著斗篷的手猛一縮緊!即便寢殿內的燈光昏暗,這個微小的動作還是沒能逃過暗衛的眼睛。
暗衛猛地抽刀架在蔣氏脖子上,低吼道:“皇上,此人是裝瘋!”
劉義隆漸漸眯起眼睛,審視著眼前這個渾身髒汙的女人,冷冷問道:“蔣氏,你可還認得朕?你隨檀道濟入過宮時見過朕。朕要知道實情如何,你可願告知?”
蔣氏面對劉義隆的質問,卻依舊只是傻笑,彷彿剛才那一瞬的緊張只是暗衛看花了眼。
劉義隆又等了一會兒,見蔣氏沒有絲毫要開口的意思,有些疲憊道:“有人害了朕的太子,彭城王殺了你親子頂罪,你若知他清白,朕便是你唯一能報仇申冤的機會。”
回答他的依舊是瘋笑聲。
劉義隆嘆了口氣,抬抬手指,“罷了,帶下去吧。”
暗衛點頭,收了刀,伸手去拉蔣氏,卻沒拉起來。
蔣氏坐在原地,垂著頭死盯著手裡的斗篷,嘶啞地聲音質疑道:“皇上即便相信我兒是無辜的,可您如今自身難保,如何還我兒清白?”
“大膽!”暗衛再次抽刀架在蔣氏脖子上,“安敢對皇上無禮!?”
劉義隆沒露出絲毫驚訝,檀家的人,果然個個深藏不露。
“朕能將你帶入宮中,還不足以說明嗎?”
一滴濁淚落在斗篷的緞面上,很快便被緞面吸收,沒了蹤影。
劉義隆此時不知是,不著急知道答案了,還是他也體力不支了,反倒不再詢問,而是吩咐道:“先給她弄點吃食,洗漱乾淨了,再來回話。”
半個時辰後,蔣氏再次被帶回寢殿時,意外發現劉義隆居然是坐在案桌之後。雖然大部分的身子依舊倚在軟靠上,可比之方才在床榻上癱倒的樣子,還是精神了一些。
大概是剛煎過藥,寢殿內的藥味兒都帶著溫度。案桌前除了滿滿的奏疏,還有半碗參湯。
奢華的宮室再不能讓蔣氏的心中泛起一片漣漪。檀承伯死了以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經營和算計都沒了意義。她之所以裝瘋,並不是為苟活,而是不甘心殺了兒子的人最終登上皇位。
可沒了檀道濟,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又能做什麼?
所以劉義隆說要幫檀承伯洗刷冤屈時,她才冒著可能會死的風險,不再裝瘋賣傻了。
只是這位皇上,真的能幫到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