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鍾死了。
即便這不是檀邀雨的初衷。可當時局發展到這一步時,她只能更多地為仇池考慮。
如今北涼已經被仇池收入囊中,若是不算赫連定這位生死不知的逃亡皇帝,以及蝸居在最東北的北燕,北方,已經被仇池和北魏一分為二了。
檀邀雨很清楚,即便她話說得再狠,現在依舊不是與北魏開戰的時候。
為了讓這個流於表面的同盟繼續下去,檀邀雨必須將拓跋鍾和此戰的戰俘都送回北魏,以示友好。
這本沒有什麼可爭論的,但崔勇卻捨不得這些戰俘。
“他們可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就算不能以一頂百,一個抵五個新兵總還是能的。真的就這麼白白送給北魏?”
崔勇的想法很簡單,這批戰俘哪怕是都殺了,也不能給北魏增加戰力。
檀邀雨心裡清楚,崔勇如今雖跟著自己,幫她統領仇池軍,可對北魏的仇視從沒消失。這是他身為宋人的執念,也是常年在湖陸軍中產生的責任感,並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崔世叔的顧慮我明白,只是這些人,是親眼看著我們逼死了他們效忠的少主。即便我留他們下來,他們也無法與我同心。與其整日擔心他們是否會成了內鬼,我寧可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北魏。”
其實檀邀雨還有一層顧慮,這次救世軍雖然算是“出師有名”,可殺戮終究是殺戮。
照師父的推測,因為檀邀雨而活命的人,若是多過因她死去的,那她的功德便不會被折損。師父和雲師弟也能安然度日。
無論是為了她自己,還是為了她在意的人,邀雨都是多一個人都不願意殺的。
至於這批戰俘送回北魏還能不能活命,那就要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崔勇明顯有些不樂意,可他猶豫再三,還是選擇聽從檀邀雨的安排。又嘟囔道:“那咱們營中違反了軍令計程車卒,世侄女打算如何處置?”
“每人五軍棍。”
“就這樣?!”崔勇一臉不可置信,“世侄女,你莫怪叔叔倚老賣老。這事兒老崔我可得說說你。大將軍治軍以嚴,從前在湖陸軍營,凡是大將軍所說,就無人敢違逆。世侄女若不趁此機會立威,結結實實地給他們個教訓,日後怕是要麻煩不斷。”
檀邀雨並沒有反駁崔勇的話,她平靜道:“我知道。但這裡不是湖陸軍營。我也不是我爹。若說教訓,夜襲的大火燒起來時,他們都目睹了因酗酒枉死的同袍。還有什麼比生死更能讓他們恐懼?我雖認同崔世叔所說的治軍以嚴,卻更相信‘驅人以利’才是長久之道。只有利益相同,將士們才會與我同心同德。”
秦忠志此時走上前來,將幾卷竹簡交給崔勇,“這是某派人暗中記下的,此番遵守了軍令計程車卒名單,女郎的意思是,所有戰利品,按原本的份額,多分給這些人一成。此外這些人重編入一軍,作為重騎兵團第二軍進行操練。”
崔勇的雙眼頓時放出光芒,身為老將,他最清楚普通士卒渴望的是什麼。
能夠惠及家人的金銀財寶,能夠被人羨豔的光宗耀祖。除了這二者,別無其他。
檀邀雨這一次雖沒有重罰違令者,卻重賞了遵令者,這倒是同以前在湖陸軍營時不同。
“行!老崔我信世侄女你!就這麼試試看!”崔勇並不是頑固不化的人,對於檀邀雨新奇的法子,都願意試上一試。
崔勇捧著名單離去,秦忠志走上前對邀雨誠懇道:“女郎,送拓跋鍾回北魏的事,關係重大。若有差池,必會引起戰火。臣自請作為使節,押送戰俘入魏,拼盡全力,也要為女郎換回同盟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