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賭這種事兒,謝惠連沒少見。哪怕是書塾裡的學生,也常以此逗個樂兒。可是謝惠連從來都是不屑參與的。
可此時,想到能擺脫檀邀雨,謝惠連忍不住,瞪了邀雨一眼問道:“怎麼賭?”
邀雨平靜地道:“我賭西秦國主明日便會駕崩,太子乞伏暮末即位。”
“你這算什麼賭約?!”謝惠連氣道。
檀邀雨攤手,“以明日之事為賭,難道不是最公平的嗎?況且這種大事,誰也做不得假。西秦遠在千里之外,我也不可能對西秦國主做什麼。如此不是最適合拿來做賭的嗎?還是說表哥想賭些別的?比如明日天氣如何?”
檀邀雨餘光瞄了一眼始終沒怎麼說話雲道生,反正有卜算者的繼承人在,賭什麼都是算一卦的事兒。
謝惠連想了想,雖然覺得檀邀雨突然以西秦國主的生死為賭怎麼聽都覺得奇怪,可他又覺得邀雨說的話也有道理。
猶豫半晌,謝惠連咬牙答應,“好!就賭這個!”
立下賭約,謝惠連氣哼哼地甩袖離開。
墨曜看向他的背影不滿地撇嘴道:“真是不識好歹。女郎還不是為了救他一命。費盡心力安排,他卻還不領情!婢子都替女郎覺得不值。”
檀邀雨倒沒覺得有多委屈,“莫說是他,便是我父親和兩位哥哥當初不也以為我歸順了北魏。有些事,越說越說不明白,不如先做了。他並非蠢人,早晚會想明白的。我又何需在此時多費口舌?”
墨曜嘆了口氣,心疼地看著邀雨,“婢子只是氣不過。明明女郎都是為他們好,卻總要做壞人。”
雲道生此時終於開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倒覺得師姐做事能因人而異這一點很是厲害。只是師姐日後還是不要用《卦史》上的卜算打賭為好。須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難保位尊者不會為了知道後世之事對師姐不利。”
檀邀雨笑著應下,“以後我會多加註意的。不過如今這天下,能左右時局的兩位皇帝早已同我勢同水火,多這一樁還是少這一樁事,於我來說,並無太大差別。”
幾人又商量了一下接下來的安排便各自歇下不提。
謝惠連卻是輾轉反側難以入睡。他實在想不通檀邀雨怎麼會突然跑來,還說什麼讓他做宗子。
宗子是什麼?那是謝氏一族未來的宗主。放在幾十年前,謝家的宗子同一朝太子相比都不差多少。
就算謝家如今勢微,朝堂上也被王家和寒門官員擠壓得沒了地位,可在所有人心裡,這些都是一時之事。
大家都相信,謝家的根基猶在,早晚會有起復之日。這樣的謝氏,可不是誰能,或是膽敢左右的。
那為什麼檀邀雨卻敢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他肯,宗子之位便是他謝惠連的!謝惠連苦笑,他自認讀書刻苦,才情也絕不輸旁人,可那又如何?
他寫的文章詩詞幾次被先生選中,在宗主來書塾察看時也對宗主提起過。但最終也全都不了了之。
宗主甚至都不曾看上一眼。在宗主的眼中,一個旁枝庶出的子弟,即便再有文采也不過爾爾,前途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