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燾率軍返回到柔然王帳時,其他各路軍已經先一步抵達。北魏三軍會師於此,光是紮營的帳篷就一眼望不到邊。
在軍營前,一個身著廣袖曲裾的文士正遙遙等候。
見到拓跋燾出現的那一刻,文士就立刻上前跪拜,“臣崔浩特來請罪。”
拓跋燾騎在馬上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崔浩,嗓音沙啞道,“你隨朕來。”
崔浩趕忙起身,一步不錯地跟在拓跋燾御馬右側。
拓跋燾此時見到崔浩謙卑的態度就有些來氣,因為拓跋燾心裡清楚,這些漢人文臣,最會做表面功夫。
拓跋燾的嗓子還沒有完全恢復,他儘量壓低聲音,讓自己的話聽起來還有點威懾力,“朕在邊關帶兵打仗,你們在朝中倒是悠閒得很嘛。一個尚書令,一個司徒,竟然都能無詔就跑到軍營來。”
崔浩忙又跪下解釋道,“太后聽聞天象有異,日夜掛心陛下安危,寢食難安,故而特意派了臣來探望陛下。”
拓跋燾一直對劉潔突如其來的發難心存疑慮,倒不是有多麼忌憚劉潔或是他身後的官員們,而是朝中明明有太后和崔浩兩人坐鎮,竟然都讓劉潔暗度陳倉。
此時聽崔浩說他是受太后之命前來,這說明至少拓跋燾信任和倚仗的兩個人,都還站在他這邊。這讓拓跋燾的心緒平復了不少。
拓跋燾騎馬,崔浩跟在一側步行,君臣二人就這麼一直沉默地走進大營。一直等到進了帥帳,拓跋燾才遣退了旁人,獨留下崔浩問話。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可別跟朕說劉潔做了這麼多小動作,你都毫無察覺。”
崔浩趕緊請罪道,“的確是臣的過失。今年一入冬,北邊就遭了雪災,太后怕後方不穩,動搖軍心,故而讓臣親自去負責賑災事宜。這期間有下屬來報,說劉大人同朝中官員交往過於頻繁,也打探到一些風聲。只是臣以為劉大人會等到陛下班師回朝,才上書彈劾,沒想到劉大人會藉著生病,直接跑來柔然。實是臣疏忽了,還請陛下責罰。”
崔浩明明有過,可他態度誠懇,又主動請罪,拓跋燾就不得不高高拿起輕輕發下。否則不要說清河崔氏,便是朝中其他漢臣也會斥責他沒有容人的雅量。
拓跋燾兀自又生了會兒悶氣後才道,“劉潔的事兒,你負責給朕查清楚。他背後是否有人主使,朕身邊到底誰是他們的眼線,你都要給朕查清楚。那個收押了的薩滿也交給你去審。”
拓跋燾此時一心只想去追擊大檀僅剩的殘部,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索性一股腦都丟給崔浩去做。
可崔浩卻沒有領命,一臉平靜地道,“此事恐怕難以著手。臣一到軍營就去想去審問那位軍中薩滿,可他於臣到達前兩日,因失血過多死了。”
“什麼!”拓跋燾橫眉立目,“朕當時就叫人幫他止了血,怎麼就死了?”
崔浩回稟道,“臣派人檢視過屍身,的確並無外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應該是被割舌時,割深了一寸,導致血難以止住。只是……那薩滿舌上的傷口很新,似乎同臣瞭解到的,被仙姬的婢女割舌的日子對不上。”
拓跋燾沉下臉,“你是說有人殺人滅口?”
崔浩不敢妄言,“這薩滿的死因涉及仙姬,若是繼續追查,難免會將仙姬牽扯進來。而且眼下與此事相關的人就只剩劉大人,不過臣覺得,劉大人和另外五十九位同僚應當也是受人矇蔽,還請陛下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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