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掃了眼地上的兩具屍體,這才壓低了嗓子道,“果然是假的?”
檀植邊笑邊點頭,“你還不算傻到家。”
檀粲急了,“你們、你們早就知道了?”
檀道濟揮揮手,檀植趕忙將屍體又用白布蓋了。
檀道濟皺著眉開口道,“你妹妹的骨骼驚奇,豈是隨隨便便找個人就能代替的。這屍身雖有腐爛,骨骼卻還完好,一摸便知不是她。這種把戲也就濛濛外行人。”
檀粲不解,“那金鐲子……我記得是您在她十三歲生日買來的。”
檀道濟聽他問鐲子,便將鐲子丟給他,“我給你妹妹買的,裡面刻的是平安。這個刻的是個‘雨’字。估計是那丫頭讓子墨仿造的。”
檀粲又去看檀植,“那大哥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檀植似有些傷感道,“屍體上沒帶母親給她的玉墜。那墜子,她是絕對不會離身的。”
檀粲一臉的憤憤,“那你們為何不暗示我?就瞧著我哭!”
“因為你會露餡兒。”檀道濟一句話就把檀粲拍蔫兒了。
“粲兒和雨兒一樣,都是藏不住的性子。父親您就別再訓他了。”檀植見檀粲委屈,便上前求情。
檀道濟卻依舊指著檀粲罵道,“哼,此時不好好鍛鍊他,以後有他吃虧的地方!”
檀粲不服氣地偷偷吐吐舌頭,目光又落在那兩具屍體上,嫌棄道,“快找人搬出去吧,不然我得先被燻死!”
檀道濟恨不得伸手揍他,“剛訓完你,轉眼你就又說話不動腦子!別人當那是你妹妹,哪有嫌棄妹妹屍身的道理!”
檀植見檀道濟真動了火,連忙擋在檀粲前面道,“父親可是要將計就計?”
檀道濟嘆了口氣,“魏賊此舉,無非就是想拖住我。他們必定是想趁我對新皇不滿之時,另有圖謀。”
檀道濟走到輿圖前仔細觀察,喃喃道,“虎牢已經破了,可惜了毛德祖老將軍。想當初為父還受過他的指點……”
朝廷的糧草始終沒有發放,以至於虎牢附近明明有三線宋軍的人馬,卻無人敢出兵救援。
檀植嘆息道,“聽說最後二十天,虎牢的兵士全靠吃老鼠螞蟻充飢,個個眼睛生瘡,面如枯骨。爹,咱們真的還要這麼等下去嗎?朝廷的糧,怕是永遠都不會到。”
檀道濟用手猛錘了一下輿圖,“先帝若還在……”他這話沒法再說下去,因為再說下去便是犯上了。
檀粲見父兄心情低落,小心翼翼地插嘴道,“爹,如今蠻子攻不下東線,兵力幾乎都被調到西線去了。您說魏賊此時送具假屍體詐您,是不是想要進一步西進?”
檀道濟的目光再次回到輿圖上,“劉燦如今駐守項城,想要西進,魏賊就要加派兵力。但探子來報,說魏皇前幾日便回返平城,估計增派兵力的可能性不大。”
他又敲了敲輿圖上湖陸所在的青州一帶。雖說檀道濟藉著水道防禦了幾次魏軍的攻擊。但如今虎牢、滑臺皆已失守,魏軍對青州的包圍之勢正日益成型。
“若我因愛女慘死而消極備戰,軍中士氣勢必低迷。此時若魏軍來攻,定會勢如破竹……”
檀道濟精神一震,“傳令下去,就地徵糧。能徵多少就徵多少。我們與魏賊或許很快就會有一戰,朝廷的派糧怕是等不到了。”
檀植領命,“是。兒子這就吩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