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言繼續打坐,蓄養精神,直到大半日之後,才將身體調理到最佳狀態。
他沒有急著渡劫,因為心中還沒有徹底平靜下來。以這樣並不通明透徹的心境,去強行承受心劫的洗練,並不是一個好想法。
而且他還沒有決定好,是以血破關,還是以劍破關。這關乎到他日後追求大道的根本,不能不慎重選擇。
若以玄異奧妙而言,瀚血神功遠勝於御器術,第五重的瀚血就可以模擬佛家神通,能與御器術的第七重“無懈”境界相匹敵。但同樣的,瀚血的危險和莫測性也比御器術大得多,搞不好就是爆體而亡的下場。黃凡的悲慘結局在前,秦言實在沒有太大的把握。
他瞑目苦思,難以決斷,便站起身,推門走了出去。
他站在樓頂欄杆前,俯視著繁華小鎮上人來人往的的身影,舒緩著身體,任晨風吹拂。澎湃的力量有規律地脈動,散入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控制著每一絲細微的能量,感覺到一種全所未有的舒暢開懷,好像能擁抱眼前天地間的一切。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臉上,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怨恨否?敵人步步逼迫,奪去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這口氣無論如何也難以嚥下。
懊惱否?若不是心浮氣躁,報仇心切,事前多思多想的話,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焦急否?如無法在論道大會結束前成功,就會錯失良機,再難有挽回的機會了。
最多最重的部分,還是恐懼。踏出今日這一步,就沒有回頭路走,若不成道,就粉身碎骨。
若我身死,玉師姐又該如何?
……
心結難解,怨憤難平,但我的胸襟如果夠寬廣,就不該只注意到這點細枝末節,凡事自有緣法,該來的總逃不掉,根本不該動搖我本來的心境。
忘了自己曾許下的豪邁的願望嗎?事到臨頭,卻又如何遲疑!這不正是我期盼已久的機會嗎?當年那個無憂無懼,說出“吾之向道之心,未曾一日斷絕”的純粹少年,而今又在哪裡?
人在世間,愛\/欲之中,獨生獨死,獨去獨來。當行至趣,苦樂之地,身自當之,無有代者。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自我踏出這一步,紅塵諸事於我,便有境界之隔。諸般凡俗之念,盡皆拋於腦後。我執我劍,披荊斬棘,萬死不悔!
念及此處,他胸口暢然,仰天大笑幾聲,忽然拔劍而起,向天喝道:“來吧!”
不用再用孤寂的黑暗掩藏心跡,淡去了那一抹怨艾憤懣,他長身直立,任由日光披灑,看著遠方風雲色變,陽光化作點點鱗光,如漣漪般盪漾起來。
飄散了大半夜的思緒和紛湧的雜念也如同這漣漪,再不辨原來模樣。
別無選擇,唯有奮死一爭。
他要用手中劍破關,為瀚血留下金蓮之種。
風起了,烏雲在穹頂聚集,天色驟然變得陰沉下來。
他心頭湧起感悟,又聽到了緲緲接近的天人梵唱聲。
於此時刻,他終於再一次窺見了,“造極”境界的一角。
這一回,他捕捉到了神韻的影子,再也不會放任它從手中溜走。
他開始舞劍,很輕,很慢,輕緩邁動腳步,很認真很謹慎地追隨著神韻的痕跡。
劍隨身走,一點也不凌厲,衣袂不起,劍氣無靈,更他往日揮劍時的霸烈場面相比,簡直就像小孩子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