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璟心中一動,“上回……你說,你與你阿姊不是親姐弟?”
提起此事,時年那略顯單薄的肩頭往下耷了耷,嘴角也跟著抿緊了,眼中帶了些茫然,“我們家……雖不富裕,但父親在的那些年,倒也沒短了我吃的藥材。只後來父親去世,叔父想要霸佔了醫藥鋪子,便指說我不是崔家的人,姐姐便棄了藥鋪子和家產,帶我一道兒離開了崔家……”
提起此事,他略略猶豫了一瞬,“我原想問問阿姊,只每次問她,她都沉了臉,讓我莫要胡想……”
說罷,他將頸間那隻玉墜兒拿了出來,“姐夫可曾見過這個?”
他的改口讓齊墨璟猝不及防。他輕咳一聲兒,便連耳尖都帶了些紅。好在那紅極不明顯,二爺玉骨修長的指捏了下那玉,又翻轉了下,“瞧著倒不似大鄴的做工。改日我且幫你問問,若有人識得,自會有訊息。”
時年的眉目舒展了些,“謝謝姐夫。”
他叫聲極脆,又帶著些少年嗓音,倒招引得齊墨璟嘴角跟著微微翹了翹。
時年將那玉墜兒收好,親自貼身放了,這才辭過自家姐夫,自回了偏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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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姜府好不容易把親事籌備完,甫一入夜,整個府中便如新喪一般死寂。
丫鬟僕婦們一個個揣著小心,生怕一個不慎,倒招惹得主子們不高興。
眼下雖則迎娶了郡主,可哪個不知曉,他們姜府早成了這顥京城赫赫有名的笑柄?
姜直心中也憋著氣。
然則這件事是他親口應承下的,自不會將這一腔憤懣發洩在益昌郡主身上。
他肅著面入了新房,正正瞧見益昌郡主端坐在床面上,大紅的蓋頭遮著她的臉面,瞧不真切蓋頭下的模樣。
因著在街道上丟了蓋頭,丫鬟晴雪特特為自家郡主又備了一方蓋頭,只那寓意到底算不得太好。
益昌雙手交疊著,坐的端正肅穆,腰背挺得格外直。只聽著漸近的腳步聲兒,那一瞬,她的眼中自帶了些淚花兒。
可她是郡主,驕矜傲氣的益昌郡主。強忍著將快要湧出的淚水收了回去,她的唇緊緊抿了下。
姜直說不清楚心中的感受若何,順著喜娘的話兒拿喜秤將蓋頭掀開,正正瞧見一張板得端正嚴謹的臉。
沒有新娘子的嬌羞,她只仰頭瞧著面前的男人,眼中有盈盈水意。
姜直的心,驀得便軟了下。
他揮退周遭的人,自床畔搬過一方紅漆高杌來,與她相對坐著,“我們成親了。”
益昌郡主僵硬得點了點頭,說出的話兒自帶幾分孤傲,“這門親事,原本便是互惠互利。我們不過一面之緣,自然無甚情誼。以後,你自做你的御林侍衛,我自做我的姜家主母,若何?”
她一生高傲,最怕被人瞧不起。眼下行至這一步,她僅存的臉面亦所剩無幾,只那一點孤高性子強撐著她,使她沒有倒將下去。
“既如此,那便這般辦吧。”姜直沒甚落井下石的心思,只撿了那元帕,自割了指尖血,滴落上去。
益昌郡主不妨他這般做,面上一時若燒了火,只覺著難堪得緊,“你——!”
姜直自嘲一笑,“自欺欺人也好,你不也是在自欺欺人麼?”
他這話兒一出口,益昌郡主的面色又黑了黑。
然則姜直未曾給她嘲諷的機會,只蜷了眼睫,眉目疏淡,“乏了,你也早些歇息罷。”
言罷,竟是自往外間美人榻上歇了去。
雖則惱她,到底沒有離開新房,也算是給足了長公主和益昌郡主面子。
益昌郡主又坐了片刻,終是倒將下去,躺在花生、桂圓、紅棗、蓮子滾落一床的床面上。
母親說的沒錯,姜直很可靠,值得託付終身。
她嘴角略微扯了扯,面無表情得想道,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