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兩個年長些的掌櫃心中都產生了種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錯覺。
然,二爺是他們東家。東家說什麼,他們也便只能按著東家的意思照做。只是,大鬍子心裡還想再勸勸。
豈料,二爺是有成算的,他雖聲音透著些涼,然話中意思卻不容人置喙,“打明兒個起,興隆米記這邊繼續收糧,進多出少,收價繼續往上提。”
“啪——”伴著他此話出口,內室好似有什麼東西被踢倒的聲音。
時錦一不小心踢到旁邊的矮杌,心中百般滋味難言。
原以為二爺趕往南陽府是為了救災,不想卻只是為了哄抬米價?
若是她好好呆在顥京,繼續做她的侯門大丫鬟,聽到此話不過心中觸動一下,便也罷了。
然這兩日瞧見路上災民面黃肌瘦,有的一頭倒在路上便再也沒起來,心中不由跟著懸了一下。
因著他們一路車馬鮮亮,多少母親跪在路邊,只求把自家或大或小的小子閨女賣給二爺。賣兒鬻女者眾,時錦心中瞧著不忍,當馬車從他們面前疾馳而去時,她從他們的眼中瞧出了絕望。
那絕望真真切切刻在她的腦海裡,她不敢信,二爺是將他們推入更深深淵的又一禍首……
外間的掌櫃也聽到了內裡的動靜,一個個心中疑惑,卻見二爺並不理會那點動靜,只吩咐他們道,“不僅是要高價收米,錢萬三,我還有件事要囑你。襄陽這邊的商會商行,你比我更熟識些。明兒個,你且與王昌一道兒去尋商會會長商議商議,看看襄陽商會這邊能不能聯合辦些廟會。不拘著月初月中的日子來,便是一三五、二四六這般輪著也使的。緊要一點,便是熱鬧隆重。商人重利,辦廟會的錢自記在咱們興隆米記的賬目上,他們自然沒什麼不同意的。”
他一番話說來,嗓子有些渴,因是又徑直抿了口茶。
那些侍立在下的掌櫃一個個俱都面面相覷,不知該作何是好。
“二爺,您雖是咱們的東家,只這般行徑,是不是太……”那大鬍子男人想說是不是太胡鬧了些,可話到嘴邊,終是沒敢出口。
二爺知他心中所思,只淡撩了下眼皮,目光從這些掌櫃身上一一掠過。
他的目光帶著些涼,刀口舔血的悍氣一出,眾人的心都跟著緊了一下。
“你們,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掌櫃,這些年也做的很好。這些,爺都看在眼裡,”他把玩著手中的茶蓋,看似漫不經心,又帶著些敲打之意,“然,我這人,行事自來隨心隨意,便是做生意,也只照著自己心意做。你們,可懂了?”
主子意欲何為,下面的人無需知曉,只照做照辦便是。
這幾個掌櫃都是人精兒,原只想著穩妥行事。可瞧著二爺不可以常理度之,便也只能無所不從。
又一一交代了些箇中細節,侍墨瞧見自家二爺再次端起茶碗送至唇邊,便知這是送客的意思。
當下笑著與眾掌櫃道,“今日之事,各位掌櫃只管咽在腹中便好。若是讓爺知道誰陽奉陰違,到時候大家面上可就都不好看了。”
因又笑著做出請的手勢,送一眾連道“不敢”的掌櫃出去。
待得正房清靜,時錦的心跟著略鬆了鬆,便聽二爺平平道,“出來罷。”
她抿抿唇,挪步向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