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慚愧,朝廷籌糧,越旬不可得,倒是先生,跋山涉水,遠赴而來。白鹿書院一眾學子,將來可作國之棟樑。”五皇子感佩而言。
他自來慣做那閒散王爺,又受斷腿之擾,這些年來雖說亦關心時事,到底心中涼薄,只拘囿一己之悲。
然齊公將他自風花雪月中拉出,又迫他睜眼瞧瞧這人間疾苦,方知以往之舉,頗是狹隘。
若非親身體會,又怎能真真切切感知這些水深火熱中易子而食而又前赴後繼死去的百姓亦是他大鄴百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偏偏他的好大哥與二哥只沉溺黨派之爭,差矣!偏矣!
當下親執柳院長之手,與他一道共討治水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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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書院的學子帶來的,不止是糧食、草藥,更有棉衣、油衣等物,雖說杯水車薪,到底是能使百姓繼續苟延殘喘下去。
便是這一瞬歡快也是好的。
午間的米湯帶了濃稠的白,時錦又坐在高凳上數米,然數了半天,竟是沒有數清。
她不由得眯了眼笑,唇角也顯出一點梨渦來,喝了一口熱湯,米粒跟著入腹,很暖。
賀神醫眯眼瞧她,依然髒兮兮的手和臉,仿若泥猴兒一般,卻又透出些不曾見的活潑俏皮來。
時錦沒有筷子,只一隻缺口的碗,將米湯喝完,仿若捨不得碗底的米粒,探舌輕輕舔了下。
他突然轉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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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時錦驚喜的是,白鹿書院運的這批藥材雖然不多,但品種繁雜,便是小指大的山參亦有兩棵。
眼瞧著學子們把藥材交與賀神醫和她,她心中第一時間想起了大郎。
不獨是大郎,好些個病患都不止一種病症。
當下照著賀神醫給的藥方一個個熬了藥,給災民們一個個送過去。
大郎和張娘子這會兒新得了一件棉衣,用油衣裹著兩人擠在一起取暖。
瞧見時錦帶了藥來,趕忙招呼她往樹底下坐一坐。
先會兒的米湯比之往日分量十足,他們只喝了半碗,這會兒猶自有些飽脹。
因著久餓之人不能多食,每人分得的米湯不算多,卻比之往日難得的讓人心滿意足。
“可還飽著?那這藥等會兒喝吧。”時錦笑眯眯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在略瘦的臉上越發顯大,彎彎的彷彿天邊高懸的明亮月牙,“大郎有福氣,這次的藥裡有兩隻小山參,連著服幾日,便大好了。”
張娘子聽她這般說,歡喜的臉上顯出細細的紋路來,眼中卻是帶了淚,“多虧了時錦姑娘……”
待得腹中緩了緩,時錦扶著大郎將苦兮兮的藥汁子喝了,這才繼續去給其他人送藥。
災民們比之以往的沉默,都多了些笑意。時錦剛喂完一個大娘喝藥,扶著腰一轉身,差點與齊天逸撞上。
她不由得趕忙退了退,生恐沾髒了二公子的衣裳,身子卻是下意識得福了福,“見過二公子。”
齊天逸簡直認不出她來,往日裡瞧著溫婉可人的婢女一轉身成了瘦削又髒兮兮的乞丐,他不由得蹙了蹙眉,“二叔呢?”
誰家救災還帶著貼身婢女的?也就二叔能幹出這番喪盡天良的事兒來。
時錦卻不知他想,只搖了搖頭,正欲說二爺這兩日都不在這裡,便見一身形窈窕的白鹿書院學子跳將出來,“原來你在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