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這些年蘇氏出來走動益少,便是偶然出行,亦是打著老太爺的名號,勉力撐著姜府顏面。
好在姚氏寬達,逢年過節,節禮亦是不少。
如今登門造訪,蘇氏只瞧著侯府一團花團錦簇,心中不由得欣羨幾分。
待得到了延安院,早有梳著雙平髻的綠衫丫鬟打了簾籠,把她母女二人一齊讓進正堂。
蘇氏打眼瞧去,正堂兩側依次各放著四把酸棗枝木玫瑰交椅,間隔與扶手等高的雙層同色小几,各鋪掛流蘇條紋錦緞桌布,瞧著甚是齊整利落。
又正堂靠內正中位置兩把紅木寬沿太師椅,鋪著錦團鋪墊,挨著一張四角掛福祿壽紋方桌,巍巍端嚴,大家做派盡顯。
鶯哥兒剛引著蘇氏和姜小姐坐下,便又有才梳總角的小丫鬟送來果子與茶,擺在那端正小几上任客品嚐。
蘇氏略等了等,便聽得內室未語先笑,緊接著,大夫人姚蘭心的聲兒便隔著珠墜兒傳了過來,“呀!可算你來瞧我了!還以為你這老姐妹把我忘了呢!”
蘇氏趕忙牽著姜矜起身,與挑開珠簾的姚氏分別見過禮,這才分賓主坐下。
都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蘇氏常年不在外走動,顯見的是有事相托。
關於前個兒爬山的事兒,她也聽天逸提了一耳朵,但到底是小叔叔的人受了委屈,她一個當大嫂的實在不好插手。
若不是瞧在兩府情分猶在,便是打發了也使得。
當下便囑了鶯哥兒把頂好的茶奉了,東拉西扯一長篇閒話,愣是不往那件事上沾染半分。
蘇氏坐得心煩意亂,每每想要開口,都被姚氏如打太極般推了回去。當下也顧不得臉面,與她分說道,“姚夫人,我這次來的目的,你我心知肚明,咱們且把話挑明瞭說罷。”
姚氏見逃不過,嘆了口氣,“實是我家小叔子心中自有成算,我這做嫂子的,怕是幫不上什麼忙。”
蘇氏見姚氏推諉,心中也不甚歡喜,蹙了眉道,“我知齊府二爺有脾性,但你也知,登山那日,委實是趙六不安好心,倒把我家親親女兒連累其中。咱們同做母親的,哪能容得髒水潑在女兒身上?”
說罷,她的眼中垂了淚,以帕拭了拭眼角道,“那趙六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便是連著他的幾個親戚,亦都趕出府去,二爺還待怎著?”
姚氏垂了眼,唇角無聲挑了挑,帶著些涼,“左不過一個丫鬟,若是姝兒院中的,死也便死了,不值當什麼。但到底是小叔叔的人,姜府的小廝也忒大膽了些。我實與你說罷,時錦是我選與姝兒的陪嫁,卻被小叔叔特意要了過去,箇中意思,你且懂?”
蘇氏心中驚了一驚,卻也不甚以為然。雖則那齊墨璟在白鹿書院很有威望,到底一介白身,又能拿姜府怎麼著?
她今日來,原想著也是走個過場,不成想姚氏太太左右為難,當下也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比之蘇氏,姜矜更是那個百爪撓心的。
母親今日說要來侯府,她原本還不以為然。可瞧著,這時錦還真得了二爺青眼?
當下便微微笑了下,起身福了福,模樣禮儀俱都無可挑剔,“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般爭執倒也無益。趙六不安分,姜府已懲戒了他,也算仁至義盡。夫人既覺著不妥,咱們不妨讓那丫鬟過來,左不過她一句話的事,怎的就知齊哥哥為著這等小事斤斤計較?”
姚夫人已然不耐,卻還是喚了胭脂過來,與她囑咐一番,自吩咐她去尋時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