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雲並不喜歡皇宮高牆大院,相比起來他倒是覺得寧致遠的別苑好的多,楚中雁與皇后雙雙駕崩之後,昭陽公主連夜從江夏趕回汴京城,見到的也無非只是兩具冷冰冰的屍體而已,解決了溫家堡事情,原先的幾人分道揚鑣,西楚武林大會召開在即,只因為這麼一趟江湖走下來早就與西楚各大名門正派通了氣,他們應魏劍生之邀請去了養劍池,也見到了那位以自身養一口劍胎的養劍池老祖,也去了其他好幾個大派,互相商酌達成統一意見。
西楚江湖可並派,至於誰來做這盟主之位自是能者居之,與公主早就有言在先,他司馬雲坐不得這盟主之位,老爺子更不能坐,事實上老爺子也不會坐,這麼一來二去倒是給書呆子李沐智奪到了盟主之位,李沐智不懂武功,只死讀書,卻沒想到就是用讀來的那麼一些被人視為無用之處的三教典義打敗了最大的競爭對手,那人是天刀門門主,一位直接將武道練就至大長生境界的高手,這人姓王,名木生,事實上泱泱西楚絕對不至於被一個大長生高手踩在腳底,只因江湖盟主之爭說到底只是年輕一輩的爭奪而已,修為到了一定境界都恨不能尋個避世的地方再潛心修煉個三四十載,哪有什麼心思爭奪武林盟主,所以才被王木生於汴京城內技壓群雄獲勝,其實所有人都明白,盟主之位對於江湖宵小之輩或有不俗震懾力,但真正到了這些避世不出的老一輩高手眼中,盟主不過虛名而已,不過即便如此,李沐智仍是踏上高臺與六十歲入大長生境界的王木生比拼武功。
可是李沐智並不會武功,所以王木生笑了,他是個笑起來你都感覺到他好像在哭的傢伙,他使雙刀,一頭凌亂短髮。
“李家公子,我聽過你,你不會武功,為何要來和我奪這盟主之位。”
“我的確不會武功。”
李沐智神色如常道。
“不過不會武功不代表不會其他的東西。”
“難不成你要與我這一介武夫說一番大道理?”
“大道理我不會說,因為通常這種事情都是司馬雲乾的,我只負責聽,我也不跟你打架,我只想問你一句,你困在大長生境界已有十年,可曾想過為何十年之中武功再難有半點進步?”
李沐智白衣勝雪,這主掌盟主爭奪之位的不是別人,正是司馬雲與當朝公主,說是公主,其實更應當說是皇帝才對,只不過這位皇帝如今還沒有昭告天下而已,不是不報,而是司馬雲說現在還不到時機。
王木生不曉得李沐智為何突然來了這麼一句,但自己好歹也是長輩,總不能跟一個後輩主動出手,若是如此,豈不讓天下英雄笑話?
王木生淡淡道。
“我的確困在大長生已有十載光陰,十年時間武道雖沒有進步,武功卻越發紮實,我相信這就好比厚積薄發,只有底子打好了才能衝擊更高的天人境,到時候成就陸地神仙之境界觸手可及。”
“王老前輩恐怕錯了,武功之所以上升為武道,功與道二字本質上早已經是天差地別,武功的進步或有日積月累之功,可武道卻跟武功沒有半點關係,你十年來越發紮實,卻在道之一途寸步不能近,這就好比一個少年與一個成年人,少年人就算身手再如何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少年而已。”
“你說的的確有那麼一些道理,不過那又如何?你就知道我不會在明天或者明年突然頓悟邁入大長生?”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頓悟,但我相信有捷徑可以走的話,你肯定會選擇走捷徑,你的底子已經足夠紮實,差的不過只是天機一現的機緣而已,你把盟主之位讓給我,我來成就你的天人境界。”
起初臺下數百乃至上千武林英雄豪傑對於臺上書生這番話不過笑笑而已,一個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書生,手無縛雞之力,跟一個武道頂尖高手論道?豈不是貽笑大方?不過當他們真的見到王木生放下雙刀時候才不得不相信這書生言語間的魅力。
王木生放下刀。
“李家公子,我給你三天時間夠不夠?”
“無需三天,只需一天即可。”
這一日擂臺爭奪賽就此打住,李沐智帶著王木生回到了他那處早就荒廢的祖屋,這一夜二人就在這祖屋之內秉燭夜談,無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只知道一夜之後桎梏王木生十年之久的天人境界門檻終於是被他跨了過去,自此王木生放話西楚武林,李沐智說的話就是我王木生的話,盟主之位置非李家公子不可。
李沐智就此一躍成為武林第一任盟主。
李沐智成了盟主之位後第一個拜訪的並非是如今差不多已經從楚中雁留下的攤子中接手過來的昭陽公主,而是去了寧致遠的別苑,這時候正是盛夏,池塘蛙鳴陣陣,司馬雲正往池塘中撒著鯉魚吃的餌料,老爺子依舊躺在搖椅上打盹兒,畫面很熟悉,只不過少了兩個年輕人,一個不知如今在何方,一個跟隨胭脂樓的紅玉姑娘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爺爺去了深山學藝。
“謝謝的話就不必說了,這是你自己做到的,跟我沒關係,最多也就是算我跟你說了一番大道理而已。”
司馬雲一把撒了所有餌料之後拍拍手下了亭臺,他看向即便是當上了武林盟主依舊面無表情的書呆子。
“這是我答應你的,我這人很講信用,只希望你莫要忘了我們的交易即可,你也需要替我做一件事情,至於是什麼事情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有可能很麻煩,不過在這之前你可以儘管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比如動用你所有的力量去把害得你家破人亡的那個人找出來,殺了他,當然你可能以前沒本事能殺他,不過現在,你的身後有很強大的力量,至於如何駕馭這股力量你心裡應該比我還清楚,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凡事權衡利弊,就算你殺不了也至少能弄疼他,殺他的事情,有很多人會比你更想去做的。”
尚不等李沐智先開口,司馬雲便洋洋灑灑說了一長串,說的李沐智啞口無言,可書呆子到底還是說話了。
李沐智輕聲道。
“司馬雲,你是我見過的這天下最狡猾最陰險的人,但同樣,你也是我李沐智為數不多佩服的人,我只想問我跟你在暗地裡做的這些事情若是被公主殿下知道了會如何?你應該知道公主不想讓你在西楚如魚得水,她要牽制你,就要牽制你的力量。”
“公主知道了又能如何?她總不會殺了我,咱們的公主經寧先生一手調教,你真以為她是尋常女子?她知道西楚江山已經易主,一朝天子一朝臣,當朝能為她所用之人寥寥無幾,所以才有我的上位以及你的盟主之位,其他老臣雖對西楚忠心,不過大多奉行男尊女卑之條條框框,就算口服也未必心服,公主要從為人臣之術過渡到帝王之術,就必須權衡朝廷力量,她能扶我上位,就能扶與我作對的人上位,如此兩相制衡,她的皇帝位置才能坐的長久。她給我多大的力量就會給那個人多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