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多,只是隱隱這麼覺得而已,我要睡了,咱們在青牛鎮犯下那麼大的命案,官府說不定早就在沿江兩岸下了告示,不過那些青牛鎮的村民應該不敢說出我們長什麼樣子,他們也許連我們的特徵都不敢說出來,因為他們害怕我的刀,所以告示上最多隻會說兩個殺人犯,一個少年人,一個年輕人,其實我現在也不能算是少年,我今年應該十七歲,差不多到了及冠之年,你也不過才二十五歲而已。”
“才十七歲就對殺人如此輕車熟路,你果然不是什麼好人。”
“我從來都沒說過我是什麼好人,從你把我救起來那一天起,你就註定被我拉下水,我也說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你可以走回頭路,不過那隻會是一個死,倒不如直接跟著我,最起碼我會讓你活,我知道你前幾天想死,不過你現在肯定不想死,因為你已經嘗過了以前許多沒有嘗過的東西,比如烈酒,比如嘔吐的滋味,也比如差不多快被凍死的滋味。”
“你很能說,我說不過你。”
“因為你壓根兒就沒打算跟我辯解。”
少年人進了船艙。
“今天晚上是我們在姜水的最後一夜,明日裡我們就上岸,上岸之後去找那麼一隻商旅隊伍混進去,一來能拿到不少報酬,二來也能掩人耳目。”
第二日他們賤賣了漁船,上岸之後到了一處小鎮,這小鎮看起來比青牛鎮大了不少,不過也沒有特別顯眼的建築,倒是一如既往差不多都以打漁為生,客商很多,有在此歇息的,有在此路過的,也有在此僱傭厲害的打手作為保鏢的,畢竟這行商之事誰也說不好究竟是否會一帆風順,往來路程打劫的悍匪強盜多的是,每支商隊在出發前都會僱傭不少好手,但其實真正能跟商隊走到底的人卻是寥寥無幾,有旅途吃不了苦半途而廢的,也有路上遭遇了強盜丟了命的,這天下人都說商人賺錢,其實看到的不過是最頂尖的那幾位經常露臉的,比如溫家堡溫不虧,其實大多數商旅賺錢都是將腦袋別在腰上,血本無歸比比皆是,若是一趟能活著命回來並且賺到了那麼兩三成純利潤都笑的樂開花了。
畢竟這天下從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百姓苦,但樂在安穩,不用擔心隨時被山賊強盜光顧,商人苦,苦在一路上都苦,真正能在激流湧動中活下來的才能稱為商人。
還是有許多願意賭上自己性命與商隊走一趟的,但這一行也有自己規則,商人不會一次性僱傭很多同一個地方的人,因為怕別人落井下石趁火打劫,所以脖子上掛著一塊小牌匾的年輕漁夫自然成了商隊首選。
“看你的模樣不像是江湖中人,你敢接這麼一趟鏢?”
說這話的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這胖子與其他風餐露宿的客商老闆倒不是怎麼相同,最起碼他的衣裳很乾淨,質地很好,他是一個很講究的胖子。
“為何不敢?”
年輕漁夫笑了笑,他悄悄趴在胖子商人肩頭說了那麼一句話,胖子臉色立變,但隨即便展顏歡笑。
“行,就是你了,做完了這一趟二十兩銀子,走。”
“等等,我還要帶上一個人。”
年輕漁夫直白道,他將少年人拉了過來。
“這一趟鏢咱們兩個人一起接。”
“可他只不過是個少年人,他能幹這種活兒?”
胖子有些不相信,他沒明說,但他的意思也很清楚,因為這少年人多半是個半殘廢。
“他能幹,相信我,最起碼他不會成為累贅。”
“是的,我不會成為累贅。”
清秀少年人淡淡一笑。
“如果我成為累贅的時候,我會自殺,不會拖累你們。”
“那就好,就你們兩個了,咱們走。”
這支商隊挺大,最起碼在這小鎮的商隊來說足夠大了,七八十輛馬車,一百來匹健馬,人數更是最起碼有四五百人,再加上小鎮上補充的人手,差不多有六百人,胖子果然很講究,他不騎馬,而是坐在了一輛豪華馬車裡面,趕馬的車伕也是老當益壯。
這一行人中有女子,雖然不多,也有五六個,但五六個也都是丫鬟打扮模樣,這樣長途跋涉的隊伍當中出現女子並不是什麼稀奇事,總有那麼一些富家小姐對外面的世界好奇想出來看看,倒也無可厚非,也不需要擔心,因為這支隊伍人多,替死鬼也多,就算是一夥山賊傾巢而出也得掂量掂量是否有本事整個吃下。
那中間一輛帶著女兒家脂粉氣的馬車門簾始終不曾掀開,這倒讓走在隊伍最後騎馬而行的年輕漁夫有些不解。
“這位小姐該不會吃喝拉撒都在馬車上吧。”
“誰知道呢?不管別人怎樣,我們幹我們的活兒,拿我們的錢就行了。”
“那倒也是,你猜猜方才我與那胖子說了什麼話他才允許你與我一起的?”
年輕漁夫問了一個他很想問的問題,他覺得自己不過一個區區小老百姓能說出來這麼一句話已經很值得炫耀了,可少年人卻沒有丁點兒奇怪的意思,他淡淡道。
“你一定是與那胖子說了你殺過人對不對?其實這並不是什麼稀奇事,殺過人的多了去了,光是這隊伍裡面就不下於五十個,不然誰會冒著生命危險來吃這碗飯?都是走投無路被逼的。”
“那胖子為什麼面色變化那麼大。”
“因為你殺過人,殺過人的人通常也隨時準備被殺,所以他才帶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