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這位因為雖不過一介儒生卻憂慮傢伙大事的中年男人緩緩道。
“司馬公子有一句話說的很好,我輩儒生不應當死讀書,讀死書,儒家聖人智慧並非只憑書面幾句話就能闡釋清楚,後人多誤解,古人說量小非君子,無度不丈夫,到了後人嘴裡卻說成了無毒不丈夫,此中厲害已經不需要我再多說,退居關中乃是我西楚當前最明智的選擇,退不過百里地,若是進則是家國不保,行軍打仗之事我並不懂,我只知道當前天下大勢容不得西夏西楚兩國之間先行開戰,司馬公子做的好。”
“其實並非是在下做得好,就算在下不提出來寧先生也會提出來。”
“可是我西楚書生只認你,他們說是你這個外來者害西楚名節不保,害西楚受天下人詬病,堂堂中原第二大國居然面對蠻荒西夏退而不戰,今日還好,他們還不知你回來,倘若得到了訊息定然會將你府邸圍的水洩不通,甚至會將你罵的狗血淋頭,讓你在西楚全無立足之地,你也應當知道刀再快快不過書生嘴的道理,他們會將你的事情說成無數個版本廣為天下傳唱,你可禁受的住?而你也應該知道只能智鬥,不能武力鎮壓,否則我西楚將舉國震動。”
一席話落,庭院寂靜無聲,即便是池中魚兒都不再出頭冒泡。
雖無刀劍相向,張明月卻也感覺是滿面寒霜。
“先生以為我該如何?”
司馬雲不喜不怒,用平常的再不過平常的口吻問道。
“我以為你應該急流勇退,可是司馬公子會退嗎?”
“當然不會。”
司馬雲站起身面向亭中池塘,剛過了冬,池塘一片枯寂,即便是連水草都近枯黃之色。
“天下但凡變革都必須經過鮮血洗禮,軍隊改革需要鮮血,所以我楚軍虎狼關邊防軍一戰以兩個人換一個人的代價暫時逼退西夏,帝國需要變革,便不能任由這些書生胡來,他們要司馬雲死,司馬雲偏不死,不止如此,司馬雲還要讓這些人看看究竟何為天下大勢,讓他們曉得他們不過嘴上逞一時之快會讓多少人家破人亡,會讓關中又多添多少孤墳,退,並非敗,以退為進才是西楚當今國勢,並非這些書生嘴裡所說退而不戰,變革需要流血,需要痛,司馬雲這一次就讓這些書生痛一回,只有痛了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你真敢殺人?”
“司馬雲不會殺人,不過司馬雲有自己的辦法讓這些書生自己嘗試一番痛苦,不論如何,今日楊先生肯與司馬雲說這一番推心置腹的話,司馬雲都非常感激,看來西楚儒生也並非算是愚蠢之輩。”
“我只不過是不願見西楚數百年基業毀於一旦罷了,楊樹立並非武夫,做不來征戰沙場的事情,但倘若有朝一日,國有需要……”
儒生長嘆一口氣。
“那麼即便是我楊樹立散盡萬貫家財也要助我西楚一臂之力,不放一蠻夷入關,不讓我中原受馬蹄腳踏,不願西楚就此從中原三國除名。”
……
除了楊府,楊樹立說倘若汴京城書生知道了司馬雲回來的訊息,府邸定然會被圍的水洩不通,但其實還沒走到寧致遠別苑二人便已經有隱隱被包圍之勢,這其中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真正到了寧致遠別苑的時候,二人已經被攔在門外,周圍盡是白衣。
“怎麼?莫非是知我回來要迎接我不成?只是這陣勢會不會太大了點?”
司馬雲似笑非笑道。
這群書生大概也知道眼前青衫男子並非泛泛之輩,若非半年前其氣死楊老爺子又大罵西楚書生狗都不如,也不會鬧成這樣,再後來又聽說就是這麼一個傢伙直接進宮面聖封為當朝二品大員便更加覺得心裡不舒坦,即便九龍山老爺子一戰入了天下百年不出的陸地神仙,但劍開天門得見諸天神佛不少人仍覺得是障眼法,即便不是障眼法,敗國柱薛平川的也並非你這傢伙,實在不應該其忌憚。
又適逢虎狼關退居關中,不戰而退,此乃大忌,不說對軍心有何影響,哪怕是這天下恐怕都將西楚視為笑柄。一切,都因為眼前這個青衫男子。
“司馬雲,你當誅。”
半年前曾被司馬雲指著鼻子罵的白衣咬牙切齒道。
“我當誅?這話是你師父嚴正禮嚴先生告訴你的還是你自己說的?”
司馬雲淡淡道。
“不過我想你應該會說這是汴京城所有白衣共同想說的,司馬雲縱有萬般能耐也難堵悠悠之口,還好我也沒打算解釋什麼,對於你們這群豬狗都不如的東西我也不屑去解釋,與其這樣,倒不如讓你們自己試試。”
“你想讓我們試什麼?”
“我想讓你們試試數十年守關如一日,不論天寒地凍,不論雨雪飛霜,讓你們這群整日裡只知道擺弄文字的豬狗不如的東西也去試試邊關的鬼哭狼嚎,讓你們看看為了我西楚奉獻出一生計程車兵們死後不過一堆枯骨,連名字都沒剩下。”
青衫男子陡然瞪大雙眼,手指九天怒斥道。
“司馬雲要讓你們知道何為千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讓你們知道什麼叫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也要教你們知道你們這群廢物是怎麼樣才活在這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