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字倒不是那守城的城衛軍所呵斥,而是那已至城門口的鐵騎所言,應當是王朝將亂四字觸了黴頭。
白馬臨近,城中城外所有人皆跪下行禮,唯獨張明月司馬雲節奏慢了半拍,但總算也勉強跪下了。
須知張明月司馬雲其實本無心思跪這勞什子太子,對於江湖草莽更是如此,心道你太子能耐縱通天又如何?我等並未食你家一粒米,皆是做著自食其力的生活,往逆天了說,這天下有沒有你這太子,有沒有皇帝對於江湖兒郎來說都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只是棒打出頭鳥,如今人在屋簷下,暫時低低頭罷了。
只見那當朝太子翻身下馬三步走至獨臂小老頭兒跟前。
“乞丐?”
“稟報太子,這老頭兒興許是個瘋子,還請太子不必與他一般見識。”
城衛軍稟告道。
“既是瘋子,便不須計較,眼下西楚來使即將進城,城中治安須注意一些,萬不可出了什麼差池,這老人家先與他三五兩銀子弄個溫飽,否則豈不讓人笑話我大魏?”
張明月聽得清楚,這太子倒沒他想象中那麼張揚跋扈,不止如此,甚至還多出了幾分人情味。
獨臂小老頭兒當然不可能真個接受那三五兩碎銀,他道。
“小兄弟,你當知老夫並非什麼瘋子,先前你保老夫一劫這份情意, 老夫就正好將這三兩碎銀贈與你,算是你賣老夫一個方便,你當如何?”
獨臂小老頭兒淡笑道。
那城衛軍本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本就對這小老頭兒心存憐憫,怎奈何條例規定在那裡,便不得不遵從,如今太子已離去,本就再無心為難,更何況得了這足足一年月奉,當下再不願多生事端。
“老人家,你進城之後須得給自己換一身行頭才行,否則讓人大楚來使見到豈不說我北魏乞丐遍地?”
“自當聽從小哥。”
獨臂小老頭兒大笑。
三匹白馬入城,卻是張明月從未見過之繁華,彷彿這大災之年並未對這北魏南邊的重鎮造成任何影響。
事實也的確如此,北魏南方朝陽城乃是一整個中原商貿互通之地,這裡繁華倒也無可厚非,只是張明月卻不知那西楚使者來北魏有何事相商?
“此等事情與我輩江湖男兒有何干系?便是戰爭再起又如何?須知吃我們這碗飯的和平年代與戰爭年代並無多大區別。”
司馬雲淡淡道。
張明月並不認同此等說法。
他道。
“古來都說國家,先有國而後有家,若是國都不存,又何來家一說?若是沒有了家,便沒有了那許多恩恩怨怨,也就沒有了靠我們這行吃飯的人,到那時節吃我們這碗飯的人豈不是要失業?”
素來對家國並無任何概念的張明月突然說出了這麼一番大道理倒是讓司馬雲措手不及,竟然一時語塞。
獨臂小老頭兒似乎看出司馬雲的尷尬,他道。
“這些大學問已不是我等一介武夫可弄明白的,有句話說的好,當是江湖男兒江湖生,江湖男兒江湖死,我等非生在廟堂,便不須操那天子帝王的心。一句話說透,便是道理在口中,真正的江湖卻是在嘴巴之外,這個道理相信你們並非不明白。”
見獨臂小老頭兒都這樣說了,張明月再無半分言語。
朝陽城其繁華成都並不亞於北魏都城太安,一路上盡是商旅小販絡繹不絕。
當朝有律法規定,非王公貴族馬匹不得當街騎乘,只不過進城不到半個小時三人就被勒令下馬步行。
“聽聞這當朝皇帝有三位皇子,三位皇子皆是琴棋書畫,品行德守樣樣皆是人中蛟龍,卻不知皇帝為何偏偏捨棄自古以來長子為儲君的傳統,立了二皇子為太子。”
司馬雲疑惑道。
“這皇家之事豈是我等能揣測的?若真想關心王朝大事,應當關心一下西楚來使此次為何而來才對。”
獨臂小老頭兒輕聲道。
“總不會是為了戰爭,北魏西楚百年來相安無事,此次來使定然別有所圖。”
司馬雲道。
“這些事情我們這些人豈能說得清?須知哪怕再厲害的高手,即使擁有御劍一日之間橫渡千里之能也不及皇帝的一聲令下,這便是江湖與廟堂最為本質的區別。”
獨臂小老兒話音尚未落便聽到朝陽城中喧譁無比,熙熙攘攘的街道頓時空蕩開來,只見一著西楚服裝樣式之男子當前開道,身後是護衛三五十人,最中間乃是八匹龍駒拉車,車上有牡丹荷花雲紋圖案,最後方是鐵騎上百,看扮相便知是真正勇猛之士。
那八匹龍駒拉車自主街上經過,有淡淡香風傳來,正當張明月疑惑這西楚來使莫非是個女子之時,早先已入朝陽城的當朝太子挾扈從二三十人相迎。
“北魏太子軒轅宏業前來迎接西楚昭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