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哆羅提在城裡做事,他們家看來比村裡的其他家要稍微富裕一些。
其他多數人家都是竹木搭成的簡易房屋,而哆羅提家卻住著一棟挺漂亮的小竹樓。
哆羅提囑咐我就在家裡等著他,他自己去跟族長彙報一聲。
又讓他年老的父母好好招待我,之後他便出門離開。
哆羅提的父母十分慈祥,只可惜都不懂英文,只能靦腆小心地幫我沏上茶水,就在一邊安安靜靜陪著我坐。
倒是哆羅提一個未出嫁的妹妹,從樓上偷偷往下覷了我幾眼,便換上一身嶄新的民族服裝,大大方方地從竹樓上下來,在我面前走來走去,時不時地覷著我笑。
我知道像這樣的少數民族,會有很多出人意料的風俗習慣,一旦我犯了忌諱,其後果很可能我無法承擔。
所以那女孩兒雖然頗有幾分清秀之氣,我卻只能正襟危坐,不敢對她有任何回應。
好不容易熬過了一個多小時,哆羅提終於回來,說大祭師的弟子明珞祭師讓他帶我先去議事棚等著。
我跟著哆羅提走出竹樓,沿路又有很多身著民族服裝的族民,好奇地衝著指點觀看。
我只管老老實實跟著哆羅提,就連顯示友好的舉動都不敢有。
那議事棚佔地廣闊,足足有三百多平米的樣子,推開議事棚厚重的木門進去,看見裡邊空蕩寬敞,只是簡簡單單擺放著幾張造型奇特的靠背椅。
“因為明珞祭師說要在這兒見外客,族長跟長老們先行避開了!在我們這兒祭師的地位最高,族長跟長老們,都要聽祭師的安排!”
哆羅提小聲跟我解釋,我自然能夠理解。
像這樣深藏大山的族群,仍舊保留著對上天的崇拜,而祭師擔負著與上天溝通的職能,他們說的話,基本上等同於神諭。
那就像畢洛巴那個族群一樣,凡遇到重大事情,畢洛巴父子必定要向神婆請示。
我問哆羅提明珞大師為什麼要讓我在這兒等著,哆羅提說道:“我來見族長的時候,正好明珞祭師也在這兒,我將路上發生的事情老老實實講述一遍,明珞祭師聽說那灰色鬼影居然奈何不了你,就顯得非常吃驚,所以他讓我先帶你到這兒等著,他自己回朝天巖向大祭師稟報!”
“那你覺得大祭師會親自下來見我嗎?”我又問。
“這個很難說!”哆羅提搖一搖頭,“我長這麼大,就只見大祭師從朝天巖上下來過兩三次,就連上次普提查老闆來,帶了很多的禮物送給族長跟大祭師,大祭師也沒有從朝天巖上下來見他!不過……我看明珞祭師一臉凝重的神情,說不定大祭師今天會破例下來見你!”
我當然希望大祭師能夠下來見我,畢竟我有很多疑問想要當面討教,不過也只能聽天由命安靜等待。
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就聽見外邊傳來頌揚歡呼之聲。
哆羅提立刻站起身來,說道:“是大祭師從朝天巖上下來了!他難得下來,這是族民們在向他叩拜!”
他一邊說,立刻奔至門口,恭恭敬敬跪伏在了地上。
我可不習慣對任何人跪地叩頭,但是在這種地方,我若不入鄉隨俗,不知道會不會引起什麼禍患之類。
所以我只能問哆羅提:“我怎麼辦?我們中國人可是不習慣給任何人下跪叩頭的!”
“我知道,我們這裡也不會強迫外來的客人,所以你只管安安靜靜站在一邊別出聲就好!”
哆羅提偏過臉來跟我小聲說完,立刻又以額頭觸地,跪伏著不動。
我順著議事棚大門望出去,看見兩個人影正走了過來。
在我視野之內的老少族民,無論遠近一看見這兩個人影,立刻口中唱頌拜倒在地上。
走得近了,我見前邊走的是一個白鬚白髮的老人。
看他髮色足足有一百餘歲,可是他的面頰卻紅潤光澤,真正是精神矍鑠鶴髮童顏。
另有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跟在他身後,應該是哆羅提之前提到的大祭師的弟子明珞祭師。
而前邊這位白髮老者,自然就是名揚整個泰族的大祭師了。
哆羅提跪伏地上唱頌不絕,大祭師向他瞥眼一望,說了一句什麼話。
哆羅提跪在地上嘰裡咕嚕接了一句話,這才站起身來,滿臉恭肅垂手侍立。
大祭師這才將眼光投向了我,一開口,居然是標準的英語。
“你就是那位中國來的調查人員?”
“是!”我儘量恭敬低首回應。
大祭師衝我點一點頭,先從我身邊走過去,在最上首一張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