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像王安石那樣,主張以理想來改造現實,他們所本的理想也是所謂“王道”的典範唐虞三代。
不僅在理想方面,在具體主張方面也是這樣。
比如王安石以為:“今人才乏少,且其學術不一,異論紛然,不能一道德故也,一道德則修學校。”
程顥則以為:“今師學廢而道德不一,……秀民不養於學校而人才多廢。”
在這一點上,兩者的看法完全一致。
程顥曾上神宗書,其中有關井田、兵歸於農、帝王必立師傅等等的主張,也多與王安石一致。
熙寧二年程顥參與考察諸路農田水利賦役,就是因為有相同認識的基礎。
不過洛黨與王安石也有不同,比如王安石特重法,而洛黨偏重人。程頤曾說:“善言治者,必以成就人才為急務,人才不足,雖有良法,無與行之矣。”
而蜀黨則是以蘇軾為首,對政事的看法較洛黨柔軟,言事論理不執於一端,所以他們並不強調某種理念,也不認為某種制度獨勝。
原本這兩黨領袖之間只是因為趣味、性格表現不同,比如洛黨領袖程頤“不欲為閒言語”,援古句“吟成五個字,用破一生心”,說作詩是浪費生命,所謂“可惜一生心用在五個字上”。
蜀黨領袖蘇軾則極好詞采,以為“世間樂事無逾此者”。
性格上更是大相徑庭,程頤嚴肅有餘,完全沒有幽默感,蘇軾則是在詩文書畫諸方面都極顯才華的大才子,性格中“活潑”的成分也較多。
不過這些不同其實是沒有關係的,但曾布最近聽說因為蘇允成為官家侍講一事,蜀洛兩黨之間產生了一場直接的對決,這場對決之後,洛黨最近對蜀黨意見極大。
朔黨不同於洛黨之處,在於朔黨多為實務派官員,所以較重經驗。
洛黨特別喜歡講唐虞,講三代,講“王霸之辨”,而朔黨不講。
不講三代那樣玄遠的理想,而注重王安石與洛黨看不起的漢唐經驗,主張透過權衡漢唐的利弊,來進行逐步的改良。嘿嘿,今日朔黨的劉摯親自彈劾蜀黨的蘇允,這以後蜀洛兩黨之間恐怕也要大起波瀾。
這是好事啊!
曾布心中嘿嘿笑了起來,如今朝堂之上,洛黨勢大,蜀黨次之,朔黨最弱,當然,他這種獨行俠若是沒有黨爭,可能是會被排擠的,但若蜀洛朔三黨鬥爭起來,那可就是他的機會了!
鬥吧鬥吧,鬥得越兇越好!
想及至此,曾布乾脆閉上了嘴巴,也不與李常使眼色了。
想要讓他們鬥得更兇,自然是讓稍弱的蜀黨手上有更多的權力,這樣他們鬥起來會更兇!
蘇允此人跟他兩個叔父不同,他那兩個叔父打嘴炮最厲害,但這個看其行事,果然有韓忠獻之風,行事既有謀略,又有不拘一格之意,這才剛當上工部尚書,立馬就要開始謀奪權力了。
呵呵。
這個可不是什麼安分守己之人,他獲得一些權力,必定會與洛黨、朔黨產生更大的矛盾,到時候等他們鬥得三敗俱傷之時,便是自己的機會了!
曾布李常這兩個當事人不說話,呂公著已經表態同意的情況下,其他人大多是持與自己無關的態度,因此這事情便算是沒有太大的障礙了。
高太后本著權力平衡的想法,將三部衙重歸工部,但還是囑咐蘇允道:“治水屯田皆是國之大事,蘇尚書須當用心。”
蘇允見事情塵埃落定,頓時大喜。
今日原是無妄之災,無端端被人彈劾,但沒想到竟是不一點代價,反而將三部衙給收了回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原本他是打算拿著清明上河園的收益去賄賂諸大臣家族,換取他們對工部的支援,然後將工部的權責收回。
但今日反而這劉摯的彈劾,將這事情給擺到檯面上來,經過自己的臨時應對,以激將之法,讓曾布將三部衙迴歸之事擺在檯面上。
又以權力制衡的說法說動高太后,竟是能夠不付出諸多的利益將其收回,這可真是令蘇允大出意料之外了!
蘇允趕緊回應道:“是,臣定當將此二事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