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的威脅,對強者來說不過是個笑話。
不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封嶽從不覺得少年可欺,不然也不至於每一屆逍遙閣的榜單他都瞭然於胸。
他比任何一個人都想看到一個百花盛開的時代,一如當年的昭宗時期,那時有魏三木,有他,有獨孤飛雲,有安晟軒......
其後也有許多代隱約有當年的氣象,比如現在的泣血閣主,子桑不慕,雪千丈,明法,神皇。
後起之秀在他看來,是一個種族強盛的象徵。
只有源源不斷的後起之秀崛起,從老一輩的手中接過大旗,才能保證一個種族的繁榮昌盛。
所以他很認真地回答了風起的話,“此次之局確實非我之手,即便是永珍星辰大陣,也非我所布,為什麼你要把罪孽算在我的頭上呢?”
封嶽自嘲地笑了笑,“且不說我到底算不算一個惡人,即便我是,難道天底下所有的罪惡都與我有關嗎?”
“此次戰爭,得益最大的是誰?”風起認真道:“這是源頭問題。”
獨孤神朝經歷此事,雖然累積的沉痾都爆發出來了,但此一役燕北、渤海及周邊各州、府、道均受到重創,短時間內很難徹底恢復。
渤海王府雖已雷霆之勢攻佔了周邊各州,但燕北畢竟現在還沒打下來,即便最後能佔領燕北,也勢必兩敗俱傷。
冥府遇到千年難遇的機會得以衝出鎖冥塔,但武陽畢竟是獨孤神朝的大本營,被攻破的可能性著實不大,他們所搏的,不過是一個機會而已。
至於蠻族,至於徐海......宗門不會介入朝堂之爭,但徐海和蠻族既然引發瞭如此之多的血案,勢必會遭到各大正道的圍追堵截。
這場戰爭,最初的苗頭可能是因為各個勢力躁動不安的野心,但最後的受益者卻不明瞭。
所謂此消彼長,這場戰爭裡死亡的所有人,最後都會變成道淵大陸恢復元氣的養分。
封嶽明白了風起的意思,笑道:“未免對我不公平,不過這麼算下來,我對蒼生也算不得公平,那就抵消好了。”
源清則流清,源濁則流濁,封嶽很清楚現在這股“滅世”之流的源頭是誰,雖然這並非是他的本意,不過既然是因他而起,他也不在乎將這些罪惡一併承下。
“狂怒是沒用的。”封嶽說道:“我也曾怒過,我知道憤怒背後潛藏的無力究竟是什麼感受。”
風起沉默了。
弱者的憤怒,本就是源自於無力。
“雖然你現在趕不回去,但是我可以讓你看看燕雲現在的局勢。”封嶽右掌微抬,被風起掀掉的棋盤重新歸位,棋盤發生些許變化,緩緩變成了戰術沙盤。
燕雲城在沙盤正中間,被徐海、蠻族、渤海三方勢力包圍。
棋子也產生了些許變化,變成了投石車,變成了攻城錘,還有各個勢力的將士。
白棋在城裡,黑棋在城外。
“如果我是波渤海王,可不會留南門給燕北。”封嶽嘖嘖稱奇,“蘇宇哲那個笨蛋,一向自詡當世第一名將,誰知道竟不是黃口小兒的對手。”
“如果你只把揚兒當成黃口小兒,那說明你也是個笨蛋。”風起面無表情,“竇驍童告訴我,你想要殺他。”
“不光是我,每一個見過他的合道境大物都想殺他,即便是太玄山那兩位亦然。”封嶽虛眯著眼睛,似是看到了當時在山道上挑水的少年,嘆道:“他的因果,非常人可想。”
說到這裡,封嶽頓了一下,然後看著風起,認真說道:“你既然通讀道藏,沒道理看不出來他的異常。”
風起微諷道:“有什麼異常?我本就對幽冥卷裡的那些記載嗤之以鼻。”
封嶽搖了搖頭,“或許你該嘗試著相信。”
風起沒有回答他。
因為棋子動了。
這代表攻城戰,已經開始了。
“這不是真正的山河棋?”風起突然問道。
“自然不是。”封嶽認真說道:“真正的山河棋在前世身那裡。”
前世身。
以前稷宮和禪宗進行辯難,認為世上唯有輪迴和時空之法不可出,因為那已經違背了天道倫常,沒想到千載歲月流逝,竟讓稷宮之人研製出了輪迴之法,想來頗為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