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話音剛落,林書蘭已經消失在了門口。她不敢耽擱,護士話音裡的焦急聽得出來,到了手術室,發現不止是伍德,上得了手術檯的醫生能來的都來了,空氣中有一股鮮血和鐵鏽的味道。
三個重傷員躺在處置床上,原本包紮的是什麼布已經不能辨認,不單純是血液浸染能造成的顏色。三個人的頭、軀幹和四肢都包紮著,醫院裡最好的護士們用自己的最好水平在拆解紗布。
血出成這個樣子,可以想象傷勢會如何嚴重。漸漸裸露出的傷口讓護士們忍不住驚呼,此時消毒完畢的醫生們立刻衝了上去,這樣的傷情,一點兒時間都不能耽誤了!
一切都在爭分奪秒,忙碌而精確的準備之後,三臺大手術開始了。林書蘭的職責早早就完成了,那幾個傷員的受傷肢體已經沒有復原的可能,看一眼就知道,接下來救命的事,林書蘭真不如那些經驗豐富的醫生。
希金斯今天值夜班,這時他也上了手術檯,林書蘭跟著他這臺做些輔助工作,眼見著手術刀、止血鉗迅速移動,清創、縫合一氣呵成,處置得當,動作準確,有幾處明顯跟常規做法不符,卻在接下來的手術中證明是最佳辦法,林書蘭真是由衷的欽佩,因為她自問想不到。
希金斯的手術完成的時候,另兩臺也已結束,值班醫生在必要的文書處理時向他表示祝賀,希金斯疲憊的微微點頭:“上帝保佑他!”
傷者傷情極為嚴重,醫院啟用了特級護理。除主治醫生和指定護士外,任何人不得進入病房,所以家屬們都擠在門口走廊,男人們壓低著聲音焦急的詢問醫生情況,唯一的女人是柳金娥,滿面淚痕軟軟的靠著方才那個青年人,壓抑著哭泣。
在有選擇地回答了家屬們的幾個問題後,希金斯做了最後的陳述:“目前情況就是這樣,病人傷得太重,送來得太晚,現在一切要看上帝的旨意,我們已經盡力了。”
家屬們似乎以一箇中等個頭,四十許的中年人為首,他面容端正,膚色微黑,聽了希金斯的話,慢慢閉了一下眼睛,方對著希金斯等幾位醫生欠身一躬:“多謝諸位醫生,盡人事,聽天命,我們在這裡等著就是。”
此時有人拿了不少椅子過來,看著架勢,似乎都要守在門口。林書蘭沒有隨醫生們離開,很明顯,這些傷者和柳金娥關係很深,她不能一走了之。
“三媽,您去我辦公室等吧。”林書蘭走近柳金娥,輕聲開口。
柳金娥哭得有些神智昏昏,此時方才注意到林書蘭:“我,我哪兒,都,不去......”
柳金娥的聲音原本清亮乾脆,現在卻是嘶啞喑澀,聽得林書蘭一驚,這樣子的柳金娥,必須去休息緩和一下,否則可能就得病一場。
正待再勸,旁邊有個聲音跟她說話:“您是林家的書蘭小姐吧?”
正是那個為首的中年人,林書蘭點頭:“我是林書蘭,請問您是......”
“我是柳金聲,你三媽叫我大哥。”
“柳叔叔,您好。恕我失禮了,方才沒認出您。”林書蘭客氣地寒暄。
柳金聲無力地擺擺手:“不說這個,書蘭小姐,我聽金娥說您年輕雖輕,卻是技術頂尖兒的西醫,您跟我說句實話,這幾個人,”柳金聲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積攢力量好說出後面的話,“還能不能,救......”
柳金聲的尾音已經發顫,其餘人也一起盯著林書蘭,眼裡的忐忑讓林書蘭心裡一緊。希金斯的判斷非常準確,其他兩位情況也沒好太多。
“手術後的四十八小時是關鍵期,如果他們能醒過來,就會慢慢好轉的。”林書蘭說了些有用的廢話。
話音一落,周圍立即寂靜無聲,柳金聲的目光愈加暗淡,勉強點頭示意之後,緩慢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閉目不語。
此時已經十一點多了,林書蘭晚飯沒吃,又經歷了一場高度緊張的大手術,此時真是餓得厲害。若是現代的時候,她可以拿起手機可著全城挑著店鋪點餐,想吃什麼都有,但現在,她只能先回辦公室,喝口水緩一下,再去醫院食堂碰碰運氣,看看還剩什麼東西可以下肚。
“傳英?你怎麼在這兒?”林書蘭一進辦公室,就看到沈傳英趴在桌子上打盹。
沈傳英被叫醒,眼都沒睜開,手先一指:“大姨她們給你帶的花捲兒......”
桌上一個“蒲包”,裡面一個大花捲兒,蒲包保暖,這會兒還是溫的,另有一小包切好的醬肉,正好配花捲兒吃。林書蘭大樂,正餓得不行呢,就有順口的食物送到,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