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殿,硃紅色的殿門從裡緩緩開啟,伴著一陣沉重的聲音。
南昭在殿門外停步,清晨的陽光將她的身影印在大理石地面上,那位帶路的公公微弓著背,殷勤地請她進去。
邁步進入殿中,本是炎夏,外面的空氣已帶著熱度,可跨入殿門之後,卻瞬間感覺冷了許多,寒氣從腳底升起。
放眼望去,莫大的議事大殿內,兩邊各自整齊的坐著十六位州官,這些州官她大多都認識,此時也各個都身穿莊重的青藍色朝服,八人一排,相對跪坐。
而在這些州官前方,議事大殿正中的龍椅上,也坐著一個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金絲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他沒有天子那威儀嚴肅的姿態,身體側靠在龍椅上,將英俊又蒼白的臉仰起,帶著藐視的神態望著手中的一塊玉石打量,聞見殿外有人進入,他冷峻的眸子輕輕一抬,那目光帶著寒意,令人望而生畏。
南昭站在殿門前,與他對望了一眼,兩日前的深夜,也是在這裡,她親手將一把匕首刺進那人的身體,鮮血流了一地,他死時的臉便與此時看到的一樣蒼白。
她還發現,這殿中所坐的所有州官都一動不動的坐著,臉上皆都掛著詭異的笑容,連她進來都沒有任何改變,彷彿雕像石人一般。
她知道,這一切都源自於正上方,龍椅上的那人個!
“瞧瞧,是我們剛剛在生死門中立了戰功的鎮國公主回來了!”周仰的聲音那般熟悉,但那語調,卻分明是另外一個人。
南昭不與她繞彎子,直接道:“呂東來還有鎮國公他們人在何處?”
她前日奔赴城外時,呂東來與他師叔及術士數十人在此鎮棺,為何一回來,材棺裡的屍坐在龍椅上,呂東來他們卻不見了蹤影?
‘周仰’做出一副思考狀,片刻後回答:“他們啊此刻還性命無礙,不過保不住之後會如何了!”
“你欲做什麼?聞曄!”
對方轉頭過來,微笑著看著她,一本正經的說:“南昭,我可是你九哥呢,你莫要認錯人了!”
“怎麼?”南昭冷聲問道:“難不成你從這副肉身中復活後,還真想假冒我九哥稱皇稱帝嗎?”
簡直是可笑!
“不可以嗎?”聞曄輕笑道:“以我今日之力,這天下唾手可得,與其毀了它,還不如將它握在手心裡把玩——”他掂量了一番手中的那顆玉石,突然起身狂妄的道:“不管是人還是那山中的精怪,修仙得道也不過是為求這般,還得去遵守那些無聊的三界法規,我現在就有不老不死之軀,我若坐擁這天下,規則我由來定,豈不是更好?”
聞曄上輩子被仇恨驅使著,只想將一切都毀於黑暗之中,而這被封印的三百年中,她似乎也有了新的覺悟,她不止要復仇,還要掌管人間,這不僅僅是稱帝,她要建立自己的法規!
南昭只覺她年紀數百歲了,卻如此天真。
“坐擁這天下?你的骨吱大軍與鬼娃全都被我所滅,你如今孤家寡人一個,憑什麼坐擁天下,與天鬥?”
聞曄像被戳重了痛處,她猛然起身,朝著殿下揮起寬大的龍袍袖子,厲聲道:“你說我憑什麼?”
她袖中一股強大的魔氣飛出來,殿下跪坐最近的兩名州官沾染到那魔氣,頃刻間便被奪去了身上所有活人氣,臉色發黑地倒了下去。
南昭大驚!
聞曄所擁有的黑暗力量實在太強大,突然後悔起自己激怒了她!
“聞曄!你所有的仇恨都源自於我,與這些無辜之人有何干系?”
對方一聽她突然改了語氣,自然知道她又犯了心慈的毛病,她得逞一笑道:“小昭啊小昭,你怕嗎?怕更多人因你而死?”
南昭緊咬著嘴唇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