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隴右邊陲鄯城,一支三十餘人的馬隊自東向西疾馳而來,為首者是一位深眉高目的中年人,餘者盡是商賈打扮做派。遙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夯土牆,馬隊停止了前進。
“唐朝邊鎮城堡武備廢弛,我們從吐火羅到長安,又從長安原路返回,竟沒有任何阻攔,你們說說,這是不是要亡國了呢?”
隨從大聲笑著附和,其中一個身材瘦削,滿臉焦須的人說道:
“如果這次進入隴右的是一支千人騎兵,滅了他們也是輕鬆的,就像捏死一隻蟲子!”
深眉高目的中年人臉上露出一絲冷峻的微笑。
“一千人太少了,如果能得一萬騎兵,可橫掃唐朝了,那些蠻部酋長口中的天可汗,原來只是個連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癱子,這種大國又和一個虛弱的胖子有什麼區別呢?”
中年人評斷了一番他所知道的天可汗以後,又遙指遠處的鄯城。
“前面就是隴右通往河西的重鎮鄯城,眼看著就要翻越祁連山了,我們可能要在這裡過夜!”
鄯城與此時唐朝在西域的絕大多數堡寨都差不多,方圓不過兩三里,只是用作駐兵,聚居的百姓和牧民則在城牆之外。
滿臉焦須的瘦子有些躍躍欲試。
“不若趁夜搶掠,翻越祁連山時也好有足夠的吃食物資!”
中年人搖了搖頭。
“唐.軍在這裡還有很大的影響力,我們吐火羅勇士雖然能夠以一當十,但面對一群狼狗之輩,還是難以招架的,少惹事,過了一夜趕緊上路。”
“唐人懦弱的像綿陽,有什麼好怕的……啊……”
焦須瘦子還要堅持,卻冷不防被抽了一鞭子。
“如果不是你冒失做事,我們怎麼可能灰溜溜的逃出長安?再這樣下去,難道是活夠了,打算試一試你的脖子能否抵的住我的鋼刀嗎?”
“不不不!當然不是,小人從命就是!”
焦須的瘦子從中年人的眼睛裡看到了殺機,立時就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在抵達鄯城以前,他們已經走過了一段人煙稀少的路程,現在人困馬乏,如果馬不停蹄的行軍只會使他們體力盡失,難以翻越過祁連山。
越靠近鄯城,他們就越發現與此前所經之處的不同,在隴右時,絕大多數的官道上都會不時看到往來的行商,行商有唐人,也有草原人,更有和他們一樣的來自遙遠西方的深眉高目商人。
有時候補給缺少,他們也會在人跡罕至的路上殺掉行商,以搶奪行商隨身攜帶的食物與金銀,不過,一旦在有唐.軍駐紮的城堡附近,他們就收斂了許多,不會再輕舉妄動。
“我們身上有著用之不盡的金銀,一會去城外的居民那裡換取些必要的食物和衣裳,哪個再敢擅自搶劫,別怪我的鋼刀要砍下你們的腦袋!”
“不敢,不敢!”
焦須瘦子又連不迭的表示,自己一定服從命令,絕不會冒失行動!
駐紮在鄯城的是宣威軍步騎五千兵馬,指揮使陳長捷早在月前就聽到了張掖被入侵胡寇圍困的訊息,鄯城雖然與河西僅僅隔了一道祁連山,但他還是不敢輕舉妄動。
將大量依附於鄯城周邊的已經定居的牧民遷徙到湟水上游 ,而定居的百姓則在湟水南岸構建了一個以木柵和夯土混合的簡單堡寨,以此作為防備以外的屏障。
與此同時,五千宣威軍將巡邏的範圍也比平時擴大了一倍,無論行商或是形跡可疑的人都會尾隨以確認目的。
今日陳長捷就得到了訊息,從長安方向過來了一支三四十人的馬隊,從外表行跡判斷,既不屬於行商,也不是朝廷派出的使者。按照他們的經驗,這就是典型的形跡可疑!
既然形跡可疑,宣威軍自然便一路尾隨,以監視他們的目的究竟何為。
經過了整整一天的觀察,這些人的行止儼然是軍隊左派,似乎有著嚴密的組織,絕非一般行商路人。
事實上,能夠經過鄯城的人,除了囚徒、行商、軍隊與朝廷以及番邦的使者以外,幾乎不會有其它身份的人。因為這裡向西便是常年劫掠唐朝邊境的吐蕃,往北則是高大綿長的祁連山,除了極重要的地理位置以外,幾乎沒有任何價值可言。普通人又有什麼理由經過這裡呢?
陳長捷自打成了駐紮鄯城的指揮使以後,時時刻刻謹小慎微,從前這裡是振武軍負責的轄區,然則吐蕃人的突然襲擊,使得振武軍一戰而全軍覆滅,僥倖活下來的也都被吐蕃人抓去做了奴隸。